子弹射入了凌楹的肩胛骨。
手捂着有热流不断涌出的肩头,凌楹不可思议地看着举着一把黑枪的夜廷深。
惊讶他竟然带了枪,惊讶他眼睛都没眨一下地扣下了扳机。
而此刻的夜廷深却无暇顾及地上那个被他无情打了一枪的女人,他的目光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刚打开的门后的两人身上,看着两人略微凌乱的衣衫,他的脸色倏地变得尤为难看,双目猩红。
凉至却在与他对视了片刻后被凌楹肩上的猩红给刺激到了,脸色煞白,急忙要上前,却被身后的宋辰亦一把抓住了手腕。凉至怒了,想要甩开他,“放开!”
宋辰亦却不放,扫了一眼跪坐在地上不停地留着血的凌楹,忽生一计,微微勾唇,将凉至拉回来,压低了声音道:“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让夜廷深把凌楹带走,要么叫夜廷深再收一次律师函。”
赤luo裸的威胁。
“你很喜欢乘人之危是么?”凉至的语气彻底寒凉,尤其余光已经扫到夜廷深缓缓靠近的身影之后,她的态度近乎冷硬,倔强地要挣脱他的禁锢。
宋辰亦的脸色也渐渐变得难看。
“对,我就是小人,我就是要乘人之危!”宋辰亦近乎愤怒地将凉至强行抵在了墙上,手掌侧抵着她的脖子,面向夜廷深。
夜廷深蓦地停住了脚步,眸色发寒,“开条件吧。”他想冲上前,但却又怕伤了她。她的手腕和脚踝处已经有了不浅的勒痕,映入他的眸子,恨得他只想将宋辰亦大卸八块。
“跟聪明人打交道是件很轻松的事情啊。”宋辰亦看了夜廷深一眼,又望向被他控制住的凉至,“看你的选择了,你选择走,还是留?”
女人永远不要跟男人比力气,这一点是真的。瞥了一眼夜廷深身后无人问津的凌楹,凉至艰难出声:“先……先救凌楹……”她看着凌楹的脸色越来越白,急了,吼道:“快啊!再不救她她会死的!”
“我没事,你放心。”凉至劝着夜廷深,“你先救她,求你了,你不能再因为我背负命案了廷深,我不要看见你被毁掉!”
夜廷深咬了咬牙,退了几步,“和你的心情一样,我也不能看到你被伤害。”
“夜廷深!”凉至急了,“凌楹的枪伤再不处理她会失血过多而死,那是一条生命!你想让我们的爱情染上鲜血吗?”
夜廷深又何尝不急?
但目前看来,他不走,宋辰亦是不会放开凉至的了。男人残暴起来远远超乎人的想象,深思了片刻,他深看了凉至一眼,“所以,你是选择留下来了?”
凉至一愣。
夜廷深便不再说话,转身看向躺在血泊中的凌楹。如果可能,他真想弃这个女人不管不顾,但若是凌楹今天真的死在这里了,他和凉至未来的路怕是会更加不好走。
……
夜廷深抱着凌楹离开之后,室内又归于平静,空气中浮动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凉至闻得一阵反胃,盯着宋辰亦,“你满意了。”
宋辰亦看了她良久,忽然笑了,放开她,“你还真是善良。凌楹那个女人还真是碍事,虽然很不想,但我也不得不说,夜廷深那一枪还真是解气。”
凉至受不了他说这样的话,猛地推开他,不言。
宋辰亦冷哼,“夏凉至,你不讨厌那个女人么?你不是看到了她一脸幸福的偎在夜廷深怀里的照片了?那些刺目的照片和刺耳的话你真的都忍得了?别做出一副圣母的样子,承认吧,你的血不会比我的热,我们才是最相似的人。”
凉至没说话,却笑了。
“打着爱的旗号却做着伤害她的事情,宋总的爱情观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这个声音,让宋辰亦和凉至皆是一惊。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已经离开的夜廷深居然又折回来了,身上还沾了血。
“夜廷深你——”
凉至刚想说话,夜廷深却用手指压了压唇,示意她噤声。宋辰亦这时已经转过身来,将凉至拦在身后,与夜廷深正面对峙着。
夜廷深已然褪去了方才离开前的暴怒神情,直接跳过宋辰亦,望向凉至,轻声说:“关于你看到的、听到的种种,我都可以向你解释。我到现在才发现我们之间有这么多误会。凉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所以你今天不能留,必须跟我走!”
凉至微微一笑,“好像是这么回事。”
“相信我。”
“好。”
就这么被两人无视着说了这么一段动情的对话,宋辰亦脸都黑了,手臂伸开想要拦住凉至,夜廷深却在这时忽然伸手扣住了宋辰亦的手臂,凉至趁机躲到了夜廷深身后,宋辰亦惊怒的同时脸上已经狠狠地挨了一拳。
猝不及防,宋辰亦整个人都已经摔在了地上,嘴角渗出了血渍。
夜廷深揉着自己有些痛意的拳头,偏过头对凉至低声说:“你先走,南歌和凌天在外面。”
凉至想了想,同意了,看了夜廷深一眼,却在拉开门的那一瞬顿了顿,转头看向坐在地上擦拭着唇角鲜血的宋辰亦,这个男人残暴的一面她还没有见识过,但是她知道,他的心里到底住了一只怎样的猛兽。
她望着宋辰亦,“你说得没错,我的血不比你的热,我确实很看不惯凌楹,我也没必要非要在谁面前做出圣母的样子。只是惩罚一个人的同时不该搭上另一个人的前途。你现在的做法何尝不是这样?看似在报复你的父亲,其实却把你自己的人生都搭进去了。宋辰亦,不要觉得全世界都欠了你,你以为你是这世上最不幸的,其实却恰恰不是。”
*
荒岛上只有宋辰亦那一桩房子,更别提会有医疗中心、卫生站这样的地方了。夜南歌突然就很庆幸自己多了个心眼儿,偷偷跟上了夜廷深和凌楹的船并联络了律凌天。
也是因为如此,凌楹才得以保住了一条命。夜南歌在医院的时候忽然就在想,或许,她该与过往来个了结了。
从孤岛回到上海又回到家中,全程耗时近五个小时,凉至许是太累了,直接窝在夜廷深的怀里睡着了。睡眠一向不浅的她最后被夜廷深抱回家的途中都没有醒过来,给她处理了手腕和脚踝上的伤势之后,除了心疼,夜廷深只余下了强烈的自责。
是他大意了,才会让她一失踪就是大半个月。这些天来她瘦了不少,锁骨凸起,下巴削尖,脸上泛着病态的白。不知怎么的想到了孤岛上她和宋辰亦从卧室里出来的那一幕,虽然他坚信着这两人之间没有真的发生什么,但那一幕于他,终归是刺痛的。
他又想到了躺在他办公桌上的那两条戒指项链。
仔细端详着她的睡颜,夜廷深想,他和凉至似乎早就该好好谈谈了。谈谈两人之间的误会,谈谈两人各自的想法,谈谈……他们的婚事。
官司已经解决了,接下来只需要再处理好一件事情,他便可以安心接受治疗。他想好了,在那之前他就要娶她,然后等他耳朵康复了再举办婚礼,他一定要亲耳听见她在神父面前说那三个字:我愿意。
……
凉至醒来已经是隔天的事情了,在家中就完全松懈了,以至于本就疲惫万分的她睡到了第二天下午才彻底转醒。当然,这途中她也睁过好几次眼,只是每次挣扎想起来,头一偏,又睡过去了。
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夜廷深。
他在书房,似是在人说着公事。她在外面只听到了“收购”这样的字眼,觉得无趣,便自己去了厨房想找到什么吃的。
她饿坏了,所以首要的事情就是填饱自己的肚子。
“醒了?”
夜廷深“冒”出来的时候,凉至正在揭锅,被他的声音一下,锅盖直接掉下去了,并且准确无误地砸在了她的脚趾头上,疼得她眼泪都要冒出来了。
夜廷深无语,一边说着她太不禁吓,一边又是自责,不停地问她“还疼不疼”,最后直接把她抱起来放在沙发上,自己握着她的脚掌仔细端详起来了。
凉至是尴尬的。
是手也就算了,可是是脚,这让她多少有些不自然,不停地想要抽脚,脚掌却被他牢牢地固定住。
他问:“还疼吗?”
凉至别扭地摇摇头,“不疼了。”就算疼,她也不会说,这太难为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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