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工山的弟子们都因为他们的小弟子缘空获得了进入九域封禁的名额而齐声欢庆,贾科看着在场一片喧闹的众人,不敢说话,却又憋不住想问难道这十方佛会就这么点儿花头。缘空很快脱离众位师兄弟跑向善静。善静仿佛是整个佛塔里最孤单的人,他没有师父,也没有什么交游。缘空跑向善静时,善静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恭喜!”善静激动地握住缘空的手。
“这十方佛会没有别的节目了?”贾科憋了好半天终于有机会开口了。
“节目是什么?”缘空问道。
善静听到贾科的话,连忙说:“这不过是打个头阵,真正精彩的乃是众位佛道大能的辩经大会。”
贾科“哦?”了一声,饶有兴趣地看向善静。
善静道:“佛道不辩不新,不辩不立,十方佛会乃是百年来辩经的辩经盛会,是那些妖修、道修,体悟心境的好机会,这一次辩经大会,思惑法师也要参加的。”善静激动得不能自已,“他可是历来最年轻的参加辩经大会的佛修,在年岁上恐怕无人能出其右了!”
缘空早就是思惑法师的脑残粉了,听到这个立马激动地跳起来,目光灼灼看向上空的众位法师。
“辩经大会要两日后开始,期间还有各个寺院武僧之间的比试,塔外就是休憩之地,道修早就为我们准备好了各式各样的禅院。”善静道。
“道修听上去倒很是和善。”贾科随口道。
“这也得看地方,”善静一边和缘空向外走,一边说道,“执掌这片区的人乃是柳子翼,当年三界混战鬼门打开时,便是此人力压四方,控制住了下界,拯救万千生灵,我师父说此人的功德够他花费几辈子的……这恐怕是道修最和善地片区了,再往北些的执掌人就没那么和善啦。”
贾科看了善静一眼道:“你这小和尚,消息倒是灵通。”
善静撇了撇嘴嘟囔:“我这和尚做得跟叫花子差不多,走南闯北哪里能消息不灵通……再说这可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只有你们这样不问世事的隐世大寺才不知道呢。”
缘空挠了挠脑袋,也无法反驳,见到无衣在前方招呼自己,便拉着善静走向了自己的师兄弟们。
善静在无衣面前手足无措,反倒是无衣和一干带着自己弟子来参加十方佛会的蕴空寺长辈对善静很是和善。两个小和尚当日便分到了一起。
昆仑塔外如今已经不是他们当时走进结界时的景象了。塔外四处都是用术法修建起来的禅院。缘空和善静住在一间里,这让善静差点因为不敢相信而呆傻半晌。他可从未想过自己能和大寺院的弟子结交上。
缘空和善静都已十分疲倦,略一交流便倒头就睡。外面的喧闹声也渐渐平息。
熟睡的缘空就在那时,胸前金光一闪,一道虚影从他胸前的佛珠里冒了出来。
贾科看了看熟睡的缘空,轻轻帮他掖好了被角,趁着众人都歇息了,悄悄溜了出来。
外面果然人众稀少。佛修是极为自律的,该是何时做日课便是何时做日课,该休息便休息,该洒扫便洒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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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科的神识张开,四下扫了一周,虚影穿过了一层层墙壁。
十方佛会是众佛修都会来参加的盛会,虽然如同大海捞针,却是他寻找解篌的最好时机。虽然上一世他只是对解篌开了个玩笑,但是有头绪总比没头绪好,说不准这群和尚当中还真有一个是解篌的转世呢?
他至今没搞懂自己究竟为什么轮回,又是如何轮回,但他坚信的是,若是他能轮回,解篌也必然能轮回。
贾科这一穿行足足看了几百上千个光头,一直找了几个时辰才意识到这样根本行不通。和尚也太多了,何况他根本不知道解篌这一世将会变成什么样。他连他们的脸都看不见,只能看见佛体,更加无法辨别。而至于他,如今这状态,恐怕碰到一个佛修都不好过于接近以防对方对妖修极为排斥将他当场诛杀。
贾科逛了一圈最终不得不无奈往回走,就在他走到那几位佛法高深的大能佛修屋前时,他忽然见到先前见到过的几个道修正结伴向一个屋子走去。
贾科想了想,跟上了那几个道修大能,化作一缕轻烟渗进了屋内。
“……我以为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那名叫做周兮的天人面色沉重,看着一旁靠着柱子站着的高个男人莫离。莫离看上去三四十岁,极富成熟男人的魅力。他下巴上有些胡茬,手插在口袋里,有点儿吊儿郎当的。他拿出一根烟点燃了吸了一口,低沉地说道:“那件事之后,鬼界一直很混乱,有几位阎王擅离职守,鬼气仅靠我和未双无法尽数回收。”
“鬼界如今的动荡上界天人宫知晓吗?”开口的乃是贾科先前见过的柳子翼。柳子翼此人古怪,在贾科的神识里,他的身体大半是个人,心脏处却是一柄长刀。
“知道那么一点儿,”另一道声音此刻忽然进入门内,伴随而来的是让贾科惊骇的灵压,“起码紫云几位长老是知道的。但是鬼界之事本就由各方天人宫决定,如今东片区少了一个天人宫,鬼界的管辖权与归属权都未曾切实商议过。”在贾科眼中,前来的此人既不是一柄武器,也不是一具人身更不是一道佛身,而是——一条庞大的金龙!
此人必是妖修无疑!贾科心下震撼,却不曾想过头一回出来见世面就见到了一条龙!
“龙夏。”此人入内时,周兮这么叫他。
“如此说来,鬼界如今依旧处于动荡之中,若是几位阎罗不听令,恐怕肆虐鬼气始终将会横行上二界。”
“难怪尽管鬼门被堵上,依旧时常有发现鬼化天人的踪迹。”周兮皱眉叹了一口气。
“如今十方佛会举办,倒也是一个契机,”柳子翼道,“佛门净化之力比我们用术法强上许多,现下界已有不少地方进行了佛力加持,只望这次十方佛会能说动更多佛修子弟助我们一臂之力。”
贾科蓦然想到先前思惑在潜龙寺做的,顿时醒悟过来,难道那正是在替下界一角加持?
“此去九域封禁危险重重,我觉得让佛修少年组的那些小弟子进去,仍是有些不妥。”周兮道。
“这是佛门百年一度的盛会,佛修本与我们有协议,要是剥夺了少年组弟子前往的权利,一些山寺恐怕不服。”柳子翼说道。
“说的也是,”周兮说,“要是佛门掌握着秘境钥匙,就算再危险我也会去闯一闯。”
“再说,除了佛门子弟,还有不少妖修和其他天人,要找到一个鬼化天人……”话说到这里,贾科忽然猛地退了出来,惊得心慌意乱。方才那条金龙居然敏锐地冲他看了一眼!
贾科不敢再逗留,连忙风一般冲回缘空的房间,一道光闪过回到了佛珠之内。
莫离看了一眼龙夏,目光也在先前的角落上停留了一瞬,柳子翼问道:“怎么了?”
“一个路过的小妖。”周兮说。
莫离将烟蒂在脚底踩灭,手掌一翻忽然掏出一张血红色的玉符。他的眉头舒展开来道:“我该走了。”
“去哪儿?”周兮楞了一下。
莫离冲他痞气地挑了挑眉毛:“你徒弟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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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辩经大会如期举行。缘空和善静激动得恨不得背上长翅膀,好一下子飞到诸位佛修前辈面前聆听辩经。贾科则全然相反,恨不得把自己包起来不让那些光头和尚看到自己一分一毫。
缘空虽觉奇怪,还是将贾科塞进了自己的胸口内,不露出来让人看见,这才和善静一起挑了个好位置。
辩经大会究竟就如何热闹,期间武僧大比如何惊人贾科一概不知,在这四周佛气浓厚的地方,贾科因先前被龙夏发觉,此刻更加不敢现身。他将自己全部封闭起来,却仍听见一个接一个的佛修大能阐述自己的经道,又听见一个接一个的弟子上前请教大师指点。贾科心想,若他还是个和尚,他能像玄奘一样辩个七天七夜把这些不入流的和尚全辩的哑口无言,现在却只能憋屈地窝缩在这一串小佛珠里。
就在此时,缘空兴奋地叫道:“思惑大师上来了!”
贾科一愣,心想道思惑修了止语却还来参加辩经,这可太也有趣。止语止语,断绝一切凡心杂念,此人亦想辩经亦想争强好胜,就算闭了口还是满心欲求杂念。
思惑一上去,下方喧哗声顿时少了,紧接着便有人立起来道:“尔时,世尊食时,著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还至本处。饭食讫,收衣钵,洗足已,敷座而坐。何解?”
缘空摇头晃脑,聚精会神,嘴里念念有词,众人也尽皆等候着思惑的回答。然而思惑一直未曾发声,仿佛没有听见这个问题似的,始终端坐于莲台上。贾科一愣,倒是笑了一声。
缘空悄悄地低声问道:“珠珠前辈,思惑大师这是什么意思?”
“佛不住佛相。”贾科道。
“啊?”缘空愣在那儿。
“于相离相,无住生心。佛陀不分贫富贵贱,行走如常人,著衣无炫耀,乞食不贪口欲。乃是般若法门的修行之道。不言一字,是为无我,佛之无法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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