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蒙克是草原上真正的王者,号召力毋庸置疑,而他所在祭台前方明军的精神领袖则毫无意外是沈溪。
不过沈溪却并不像鞑靼人那样在战前开个动员会,搞什么祭天的大阵仗,目前所处环境也不容许他做出如此形式化的举动,对他来说,振奋军心士气的最好方式莫过于打胜仗。
当然,被逼得走投无路也是让明军上下一心的重要原因,当将士们知道没有退路,为了自己和家人只能苦战到底时,斗志非常旺盛。
即便沈溪没搞那些虚的,但当他拿着火枪登上竖立在第五道防线后的高台时,周围依然响起官兵们震天的欢呼声。
此时天刚蒙蒙亮,基本能看清楚东西,沈溪手上拿着两样东西,一把火枪,还有一部望远镜,而他身边所带随从屈指可数。
“大人,鞑子已完成集结,马上就要发起进攻!估摸有三四万骑兵!”刘序策马过来,站在高台下仰头说道。
沈溪语气没有巴图蒙克那般慷慨激昂,对眼前的战事他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无需用口号来鼓舞将士的斗志。
“严阵以待!”
沈溪的命令很简单,说完冲着刘序挥了挥手,大概意思是我已经知道鞑靼人动向,无需你来通禀。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情仅仅是守在阵地内,等鞑靼人发动进攻便可。
当刘序退下前去传达沈溪命令时,明军防线各处窜起冲天的焰火,在天蒙蒙亮能见度不高的时候,这是传递命令的最好方式。
士兵们看到焰火的眼色,也就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此时营地里休息的官兵,已悉数进入第四、第五道战壕待命。而前方第三道防线上,每个士兵都有两把枪,手中持的是最新装备部队的燧发枪,旁边还放着一把备用的火枪……之前列装的佛郎机铳已退居二线,按照沈溪吩咐,只有当鞑靼人杀到近前时,才可以使用佛郎机铳,否则一律用射程更远、精度更高、射速更快的燧发枪应战。
将士们填装好弹药后,全都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只等射击命令到来。
“师兄!”
军中最为骁勇的王陵之,此时并没有在第一线领兵,按照沈溪下达的命令,他必须待在沈溪这个主帅身边听从调遣。
“嗯!”
沈溪微微点头,不想多理会。
王陵之委屈地道:“师兄,既然已经是最后一战,为何还让我留在这里?我请求到一线阵地带兵作战……一定听从您的命令,不会擅自带兵冲出阵地!”
沈溪皱眉看着王陵之,神色凝重。
王陵之满脸热切地望着沈溪,眼中满是哀求之意,战斗欲望非常强烈。
“好吧!”沈溪终于点头允诺。
王陵之一听兴奋不已,显然对于能上阵杀敌期待多时。
王陵之正要离开,沈溪突然道:“先等等,这个……你拿着吧!”
说到这里,沈溪从腰间逃出一样东西,王陵之好奇地打量,问道:“这是什么?”
“枪!手枪!”
沈溪介绍道,“这可不是一般的火铳,在近处使用,射程虽不远,但能连续发射六次!关键时刻能救你的命!”
“啊!?”
王陵之惊讶不已。
沈溪改良的燧发枪不过是在点火装置上想办法,搭配方便装填的制式子弹,使得整个射击流程简单许多,只需要上弹后瞄准,扣动扳机便可,速度很快,但王陵之此前还从未见过可以连续发射的火器。
王陵之从沈溪手上接了过去,然后从枪匣里拿出手枪,仔细端详一下,这才问道:“这东西可靠吗?”
沈溪指点道:“瞧,这里是保险,只有打开它,才能连续发射,如果子弹打完了,可以把这东西取下来,扣动这里……装满子弹,再把这东西重新装回去……”
王陵之瞪大眼睛,显然有些不得要领。沈溪见状摇头,接过去演示了一下,王陵之这才大概明白过来。
此时沈溪给王陵之的防身武器,正是一把左轮手枪,配备的也是制式子弹。
虽然沈溪并非学理工,但作为幼年玩具的左轮手枪,原理简单易懂,主要特征是枪上装有一个转鼓式弹仓,内有六个弹巢,枪弹装在巢中,转动转轮,枪弹便可逐发对准枪管,扣动扳机会触发弹仓联动待发,连续进行射击。
虽然小时候的玩具枪是塑料的,但该有的部件都有,沈溪几乎没什么费力气就仿造出来了。可惜的是,由于冶金技术不过关,铸模也有一定困难,螺旋线膛枪管非常难以制造,使得这种武器没法批量生产。
沈溪道:“因为时间太过仓促,这种枪弹仓和枪管、枪机间的闭合存在缺陷,会明显漏气,导致射程太短,只能作为防身之用……你要记得,若遭遇近战不要死拼力气,保命要紧,不要怕颜面受损!”
王陵之再次从沈溪手里接过手枪,放回枪匣,然后看向沈溪,半晌后重重点头,喉咙里发出坚定的“嗯”声,转身而去。
……
……
太阳尚未升起,鞑靼人第一轮攻势已然发动。
如潮的鞑靼骑兵,沿着“V”字型的榆溪河上下游河岸,从两翼朝着明军阵地冲杀过来。
黎明的曙光中,站在高台上的沈溪,远远看到前方扬起漫天尘沙,以及下方黑压压冲刺而来的鞑靼铁骑。
“……大人,鞑靼从我防线两翼发动攻击,人马约在一万左右!”传令兵将探查到的消息传到沈溪这里。
沈溪打量鞑子的马队,一摆手道:“命令炮兵调转炮口,各分出一半向两侧进行压制性炮击……命令火枪手以中线为基准,由堑壕向两翼运动,一定要把鞑靼人这一波进攻给压下去!另外,命令第四道堑壕的官兵,通过交通壕进入第三道堑壕,接替防务!”
“得令!”
鞑靼人上来便从两翼发动进攻,而置正中位置于不理,乃是达延汗搞不懂沈溪命令手下清空中路的目的,打算先刺探一下明军的反应。
张永和马永成站在台子下方,听到沈溪的命令,并不觉得这样的决策有多高明。
马永成手脚并用爬上高台,尖声问道:“沈大人,你把人马调到两边去了,若鞑靼人从正中攻击当如何?”
沈溪扁了扁嘴:“你没看到第四道防线的官兵已经向前线运动了吗?况且后方第五道堑壕里还有我军战略预备队,足以应付鞑子任何行动!马监军,本官不想在指挥战斗时被人打搅,你且退下,无须多言!”
马永成一怔,随即意识到,自己确实没资格质疑,因为沈溪虽然一直独断专行,但领军至今也未失误过,有这样的底气。
即便马永成觉得沈溪所言未必有道理,但这话出自沈溪之口,情况就大不一样,就选不服气也只能乖乖接受,满脸阴霾地退到一旁。
沈溪没有理会马永成,下一步更多的情报传来,同时也有鞑靼人在两侧发动攻击的详细情况。
“鞑靼两翼人马各有三千到四千,合计不过万!”
“鞑靼人中军依然在向中路缓缓逼近!”
……
马永成听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又道:“看吧,沈大人,鞑子显然未把两翼做为主攻方向,他们的重点很可能是正面突击,不得不防啊!”
沈溪斜着瞥了马永成一眼:“马公公到底是我大明的监军,还是鞑靼人的监军?怎么老在这里说丧气话?”
马永成再次为之语塞,但他觉得,这应该是沈溪应对失当后气急败坏之语。就在他觉得沈溪一定会调整兵力部署,把防守重点放到中路时,沈溪仍旧我行我素,不断把中心部位的兵力往两翼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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