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舜是那种喜欢出尔反尔之人,这也是别人最怕他的地方,在他眼里,没有感情可言,为了利益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卿萍不敢不来询问蒋舜的意思,无论做什么,一旦不小心忤逆蒋舜之意,她就要遭受皮肉之苦,所以慢慢地也就学得精明,先把事情问清楚,如此就不会出错。
从后堂出来,卿萍赶紧通知厨房,准备好酒菜,一直要热到半夜以后。因为每次蒋舜回来,都会让她陪酒,蒋舜是个嗜酒色如命之人,她知道今天晚上自己别想上床休息,要睡也只能趴在桌上小寐,一旦有动静就要赶紧去给蒋舜开门。
……
……
夜色深沉,沈溪将公文处置完,准备就寝,亲卫进来通报,说蒋知县又来了。
沈溪对蒋舜为人了解不多,因为澄海这两年闹匪灾几乎与外界断了联系,再加上澄海地处闽粤交界,惠娘和宋小城的商业势力都没有延伸到澄海,使得沈溪对澄海周边情报所知甚少。
在沈溪看来,这蒋舜算不上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澄海能在匪寇围攻下,坚持两年而不出问题,说明蒋舜这人还是有一定能力的。
至于蒋舜背地里是否跟盗匪有肮脏交易,只能慢慢查证,沈溪不会盲目给人扣帽子,一切用事实说话。
“让他进来。”
沈溪本来难得不用赶路,想要好好休整,晚上睡个好觉,但既然一县之主前来造访,他不得不见。
沈溪到中军大帐案桌后坐下,便见蒋舜腋下夹着个包袱进来,见到沈溪匆忙行礼:“督抚大人。”
沈溪心想来者不善啊!
你空手而来我可以理解为你找我商量事情,带着个包袱上门是什么意思?如果里面不是剿匪日志或者是平匪策,那就有贿赂的嫌疑。
礼数上,沈溪没有怠慢,只是保持三省督抚的威仪,笑呵呵地说道:“蒋知县多礼了,有话请直言。”
蒋舜谄媚地说道:“沈大人,下官之前翻查家中旧物,偶得一幅古画,却是祖上传下来之物,不知真伪。听闻沈大人出自书香门第,又是三元及第,翰苑为官,在诗画上的造诣想必颇深,下官有个不情之请……”
沈溪心说,你知道的事可真不少,除了你说我出自“书香门第”这件事有待商榷,别的倒还属实,但你澄海与外界封闭已久,我对你几乎一无所知,你从哪儿知道我这么多事?
沈溪道:“蒋知县是想让本官帮你验证古画真伪?”
“正是。”
蒋舜觍着老脸道,“不知沈大人可否肯赏脸?”
澄海被盗匪围困两年,照理说身为一县之百里候,应吃糠咽菜与百姓同甘共苦,可看蒋舜红光满面的样子,活得似乎挺滋润,见面第一晚就找上官鉴别书画,更是深得做官之奥妙。
拿幅真画来,无论鉴定的人说是真画或者假画,送画之人都会编一个故事,说这可能是一幅赝品,然后送给鉴画人,或者跟鉴画人换一幅“亲笔书画”,如此一来就算是正式“结交”,其实就是沆瀣一气。
沈溪本来不觉得蒋舜有什么问题,但他上门送画的行为,让沈溪对他的感官一下子变得奇差无比。
沈溪心想:“难道我进城来是个错误,这蒋舜其实跟城外的匪寇有勾结?是了是了,若非地方衙门和卫所之人有意纵容,盗寇怎能如此嚣张,居然在澄海盘踞数年都未曾被消灭?这可是弘治中兴时期,而非日后海盗倭寇泛滥的嘉靖年间。”
本来沈溪可以当场拒绝,但沈溪要看看蒋舜搞什么鬼,当即点头:“说来也巧,本官于书画上虽称不上精通,却也曾见过一些当世名画,不妨拿来与本官一览!”
“是。”
蒋舜面带欣慰之色,觉得沈溪这是给他机会,相当于传递一个信号……好好表现,我会罩着你。
万事开头难,要行贿也是如此,讲究投其所好。
若一位官员对银子和美女的热衷程度没到要到知法犯法的地步,那送财色的结果就是碰钉子。
但科举出身的儒官间讨论一下书画的真伪,本身就是一件雅事,就算皇帝得知,也不能因送人两幅画,便断定这是在行贿纳贿。
等把画打开后,沈溪只看一眼,就摇头苦笑。这画虽然没有落款,却大有来头,乃是北宋大画家范宽的代表作《雪山萧寺图》。(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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