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跟张懋讨要小花狗,完全是天马行空毫无规律可言,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正因为发自本心,才真情流露。
不但张懋哭笑不得,就连旁边的刘健等大臣脸色都不太好看,弘治皇帝身体一天不如一天,随时都有可能传位给太子,但现在太子完全是个不谙世事的顽童,哪里有一点人君的模样?
张懋没有立即回答,朱厚照迅速嘟起嘴,不满地问道:“张老公爷,你到底肯不肯给啊,不会是心疼一只小花狗吧?”
“呃……”张懋迟疑半晌,才回答,“老臣回去后便做安排,太子稍安勿躁,见陛下要紧……嗯。”
朱厚照咧嘴一笑,点头:“那就说好了,回头记得把小花狗送到撷芳殿来,哈哈,我见过大狗,就是没见过小花狗,不知道好不好玩。回头让它们对着咬一下……”
说着,朱厚照兴冲冲进了乾清宫,而在场的老臣则面面相觑,均能看到对方脸上的无奈之色。
弘治皇帝和张皇后就这么一个儿子,宠出来的毛病,但也有认为是天性使然的。无论如何,此时的朱厚照在众老臣眼中可没有丝毫明君的样子,以后教导的路还很漫长。
因为已是日落时分,各位大臣从皇宫出来便各自回府。
谢迁跟刘大夏并肩而行。
最近几年两人走得很近,刘大夏从三边总督调任兵部尚书后,跟谢迁经常在私底下走动。弘治皇帝清楚二人的情况,但并没有过问,主要原因在于谢迁和刘大夏在弘治皇帝眼中都是良臣典范,而且他们也没有争权夺利的心思,说是结党,还不如说是凑在一起商讨国家大事,免费加班。
在朱祐樘眼中,谁能为他做事,谁可以托付重任,十分清楚。有这样一个开明的皇帝,自然也应运而生谢迁、李东阳、马文升和刘大夏这样留名青史的大臣。
“于乔,陛下如今的身体,可是大不如前。”
两人并肩而行,刘大夏小声对谢迁说道。
之前面圣时,谢迁站得更靠前,看的明白,皇帝脸色惨白,不断咳嗽,就算如此还是招大臣进宫商讨军政大事,重点是年后西北边防事宜。
三位内阁大学士同时出席,英国公张懋本就是掌兵重臣,刘大夏则是兵部尚书,张升和吴宽则负责制诰。本来谈得好好的,偏偏出来时见到不修边幅的太子,给这次面圣的大臣心中蒙下一层阴影。
谢迁无奈地说道:“圣上龙体有恙,不正是我等报效皇恩之时?”
刘大夏不由摇头一笑,谢迁永远都能说会道,如今他要强调的是皇帝可能命不久矣,要传位太子的问题,谢迁则避重就轻。
这种问题没什么好争论的,刘大夏转变了个话题,问道:“于乔近来可有沈溪在地方上的消息?”
“唉!那小子有何动向,与我何干?”谢迁面带不屑之色,“听说他年初将领兵北上,这次从广东到浙南,沿途上千里,没个一年半载,这仗打不完。怕是等打完后,他能功过相抵就不错了。”
刘大夏笑道:“于乔对沈溪就这般没信心?”
谢迁一叹:“倒并非是对他没信心,只是觉得这小子吃点亏碰碰壁总是好的,你说他为官这几年,可曾遇到过挫折?总是一帆风顺,对他的前途未必是好事!”
道理是这么讲,可刘大夏听了却觉得一阵别扭……难道你现在希望沈溪打败仗?
刘大夏突然道:“陛下之前与我商定西北领兵人选,偶提沈溪,于乔对此如何看待?”
“什么?”
谢迁听到这消息,着实吃了一惊。
西北领兵,那可不是谁都能干的活,杨一清和王琼是什么人,他们在官场上历练几十年才奉调西北,西北光是有爵位的总兵官就有六七位,谁能压得住?
沈溪是绝对没这资格的!
谢迁道:“如今他正在东南用兵,陛下却要将他调往西北?难道是刘尚书跟陛下举荐的?”
刘大夏听谢迁称呼自己为“刘尚书”,就知道谢迁对这件事有不同看法。刘大夏回道:“陛下只是偶然一提,你说这几年来,除了沈溪在泉州、西北和东南的这三场仗之外,再往前推,恐怕就是负图对西北一战了吧?”
谢迁一怔,想了想,脸上露出苦笑。
不是皇帝非要提,而是不得不提。
如今世人称之为弘治中兴,虽然各地小灾小乱不断,但大体上算得上国泰民安,弘治一朝数得上号的战事也就那么几场,马文升打哈密、沈溪在泉州打佛郎机、刘大夏打鞑靼以及沈溪在东南平匪。
虽然沈溪主导的两场战事在马文升和刘大夏的军功面前不值一提,但刘大夏已经据实奏明弘治皇帝,与鞑靼人一战,主要功劳在沈溪亲率的火炮营,正是沈溪用佛郎机炮在西北打出名堂,大明才下定决心在三边建立火炮营,负责的将领便是延绥总兵官。
而沈溪所率牛车阵,就是火炮营的前身,这让弘治皇帝记住沈溪有真本事,特地派沈溪前往广东“历练”,如今只是小试牛刀,沈溪就已做出名堂来,皇帝一看,你小子行啊,简直是朕的福将,走到哪儿都有捷报传来。
杀鸡焉用牛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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