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要把尚应魁拉下马来,就要先把布政使司和都指挥使司之间共同进退的纽带给剪断,分化瓦解。
他暂时未有对常岚动手的意图。
武将地位虽低,但去握有军权,涉及地方安稳,沈溪已经调动行都司兵马到福州,若常岚狗急跳墙,光靠马瑛所率兵马,沈溪无任何胜算。
福州毕竟是常岚的地头。
而现在,沈溪把常岚争取到自己一边,尚应魁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沈溪就胜券在握。
沈溪一摆手,左右各有士兵再次将尚应魁按倒在地,尚应魁努力挣扎,嘴里连连抗议:“沈中丞这是干什么?你有何资格限制本官人身自由?”
“尚藩台别急,本官只是怕进去查验罪证的时候,你趁机溜走。”沈溪笑着应了一句,让人把几箱子账册、札子等罪证抬入正堂,又抬到后堂去,沈溪随即作出“请”的手势道,“诸位,进内查验如何?”
陶琰和常岚以及二人的属官、随从到了里间,打开箱子后,里面一册册的账目和札记,记录的事情非常详细完备。
訾倩一直怕被尚应魁等人利用完后弃如敝履,所以把每笔账目都记录得非常清楚。林师爷担心自己成为替罪羔羊,又另外记录了一份,如今这些都成为了指证尚应魁和布政使司官员的罪证。
陶琰、常岚和按察使司的吏员涌上去翻阅,一时间都感觉后背发凉。
沈溪能寻到如此多的罪证,显然非朝夕之功,那沈溪这次来福州显然就是有预谋的,偏偏布政使司的人对沈溪极为轻视,居然主动派人前来官驿试探,訾倩更是麻痹大意想杀人放火,结果直接落入沈溪的圈套。
江栎唯和玉娘上去拿起几本账册看过,随后对视一眼,心里开始犯嘀咕……这下可不好向朝廷回报了!
上官让他们在路上规劝和约束沈溪,让他别闹出太大动静来,结果沈溪还没到治所梧州,途经福州时就拿福建布政使衙门开刀,将一名从二品的大员拉下马来。这一趟下去,估摸三省地方衙门的人要得罪个遍。
“沈中丞,这些罪证……怕是不能作为直接的证据。”
陶琰面带几分遗憾看向沈溪,显然是担心仅凭这些证据无法给尚应魁定罪。
要知道账册和札记,都是訾倩和她手下的一面之词,若无法找到确凿的罪证,尚应魁就会继续逍遥法外,在场所有人事后都会招致尚应魁的报复。
沈溪心想,我把事都做到这么绝的地步了,就算没确凿的罪证,也不会放走尚应魁,你们担心什么?
沈溪笑着说道:“将布政使司衙门涉案人等捉拿归案,仔细盘问,再派人去受贿之人府邸,看看是否能追查回部分赃款。常都史以为呢?”
常岚生怕沈溪连他的府邸也不放过,正犹豫间,沈溪又补充了一句,“此事看来颇为棘手,不妨如此,搜查布政使司衙门和涉案犯官府邸,就交由常都史和马同知一同前去,如何?”
常岚之前一直担心沈溪将他的权力架空,越是不让他调兵,他越担心沈溪对他留有后招,现在沈溪安排他跟马瑛一起去搜查布政使司衙门以及涉案官员的府邸,代表沈溪对他足够信任,把他当作了“自己人”。
“末将定不辱使命。”
常岚领命后,转过身背对沈溪时,脸上兀自带着后怕之色。若说贪赃枉法,他贪的银子可不比尚应魁少,但现在他却是执法者,而尚应魁却已然成为阶下囚。
常岚刚要从后堂出去,沈溪几步跟上前,低声道:“常都史应该知道本官与尚应魁一些私下里的恩怨,常都史请尽管放心,今日之事既罢,不会再有人深究。本官还要仰仗常都史平息地方盗匪和倭寇,早日晋升。”
沈溪之所以要跟常岚这么说,是为了给他吃下定心丸,明白无误地传递这样一个信息:我跟尚应魁之间是私仇,不是公怨,你不用担心我会对你下手,我还要仰仗你办事,为我加官进爵卖命。
常岚是武人,想的没沈溪那么多,听到沈溪这充满“信任”的话语,脸上带着几分感动,朗声道:“末将定为沈大人效死命。”
沈溪笑着拍拍他肩膀:“常都史言重了,我们要活着建功立业,升官发财,不用效死命。不过常都史可不能让本官失望,否则……这福州城之乱,你我都要承担罪责。”
沈溪先给了颗甜枣,现在立马又把大棒拿了出来,威吓常岚。
我在你面前示弱,不代表我好说话,我能私自调动兵马到福州城,你若是不帮忙铲除尚应魁,那都司和行都司两边人马交战,一旦出现死人的状况,你我都要倒大霉。
常岚忙不迭点头:“大人放心便是,末将知道该如何做。”
有了常岚如此承诺,沈溪挥挥手让他跟马瑛一起带着人去查抄布政使司衙门。
沈溪把常岚稳住,转头又得跟陶琰等按察使司的人商议如何向朝廷上奏。
“……本官奉皇命平息地方匪寇,同时有监察、整顿地方吏治之责,本官抵达福州后,遭地方匪寇暗杀,幸得几位庇护,才幸免于难。”
沈溪先把事件的性质定下,我不是主动来找尚应魁麻烦的,可惜我在路过福州的时候,被地方盗匪放火暗杀,逼不得已才出手反击,而你们按察使司的人有护驾护航之功。
陶琰虽然是耿直的老臣,但为官多年,对于沈溪的话心领神会,点头道:“一切按照沈中丞的意思做。”
沈溪笑着点头,看起来陶琰也不全然是老古董,懂得变通之道。他说这些,其实是想让陶琰等人按照他所说内容,向朝廷上报,如此两边的口风就能保持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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