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此时未必需要跟谢丕夫妇置气,其实他的文章好不好早就有公断。但毕竟涉及面子问题,若提起笔不写,那只会贻笑大方,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之前给了谢丕三篇四书文的题目,沈溪自己写的时候,刚开始落笔时困难一点,可一旦开了头,后面的文字就水到渠成非常顺当。
大约一刻钟,沈溪就完成一篇。
把文章交给谢丕,谢丕看过后惊讶不已,沈溪的文章用典不多,较少有难懂之处,但文采斐然,全文从破题、承题、起讲、提比、中比、后比一气呵成,尤其是结尾画龙点睛,即便谢丕水平不够,但也知道这是篇好文章。
沈溪连续把三篇写完才放下毛笔,耗时也就半个时辰。其实写三篇每篇三四百字的四书文,对之前每天要写上十几篇八股文的他而言,并不是太困难的事情。正所谓厚积薄发,沈溪以前写的四书文的纸张摞起来,恐怕有平房屋顶那么高,所以哪怕现在有近两年没再写过,但底子在那儿,捡起来毫无难度。
“先生的文采,学生佩服,要是学生有这么好的文笔……别说是举人了,连进士都能考上。”
谢丕满脸惭愧之色。以前他只是听说沈溪的文章写得好,可接触到真人后只是见识到沈溪提出的“心学”理论的博大精深,今天才第一次领略到沈溪文章上的风采。
史小菁看过后,跟自己丈夫一比,她多少有些自知之明,知道的文章水平丈夫远有不及,但她死不认输,咬了咬牙道:“题目是大人出的,大人当然能提前在心中勾划好文章的脉络……”
“娘子,不可对沈先生无礼!”
谢丕眉头一皱,赶紧阻拦史小菁继续说下去。
史小菁眼眶一红,眼泪止不住掉下来……她为丈夫说话,却换得丈夫的责备,加上新婚燕尔即被丈夫冷落,诸多不甘和委屈再也憋不住了,失声痛哭起来。
谢陆氏也看过沈溪的三篇文章,虽然她不是很懂,但仅仅看字迹,那一笔一划自带风骨,比之谢丕高明不少,当下走上前,微笑着向沈溪点点头,这才向谢丕谆谆教诲:
“沈先生乃状元之才,大明开国以来‘三元及第’第二人,文章为天下称颂,丕儿你不及也是预料中的事情。丕儿,经此教训,你以后要戒骄戒躁,认真读书,多跟沈先生请教,知否?”
谢丕在母亲面前,赶紧行礼:“孩儿谨记。”
“好,儿媳,我们还是莫打搅沈先生教授学问,等我儿读书结束,你们夫妻再叙话。”谢陆氏是典型的慈母,但并不代表她会纵容儿子,对于严格要求的先生持欢迎态度。
丈夫早逝,儿子是公公吩咐谢迁赐给她为她养老送终的,她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教授这个儿子上。
看着谢陆氏与史小菁离开的背影,沈溪心中多少有些羡慕,可惜他没这样一个知书达理总是为他前途着想的老娘。
想到周氏那泼辣的性格,沈溪心底就一阵发怵。
有时候想想,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谢丕在老娘和妻子走后,仍旧一脸惭愧。作为男人,在自己最亲近的女人面前丢了面子,想想真够窝囊的。
倒是谢恒奴带着满脸的欣喜道:“七哥,你好厉害,这些文章……我就写不出来。”她拿着沈溪刚写好的三篇时文,捧在手上细细品读,可惜上面的字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她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只知道博大精深,对沈溪的崇拜愈发加深。
“谢公子,接下来我教你如何做好文章,主要是一些破题、承题的技巧,你先仔细听,把不懂的地方记下来,待会儿我再跟你解释。”
沈溪板起脸,真的好似先生一样,向谢丕言传身教。
既为人师,就要尽到做老师的责任,沈溪天资过人,他在五岁穿越过来后心智就已成熟,六岁多进县城“启蒙”,即便他在十三岁时中状元,中间实际学习的时间只有七年,但却等于普通未开智的孩子学上十四五年左右。
同时,沈溪上辈子就已经上了十多年学并且还教了十多年的书,就算是谢迁这样的鸿儒,也未必能跟他相提并论。
这还仅仅是文章,至于他的见识,更是这时代的人所不及。
沈溪有为人师的经验,但那是上一世,这辈子他所教不过是陆曦儿、林黛这样接受启蒙的女童,还有王陵之这般天生无脑的莽夫,他给人正经教授四书五经和八股文章,这还是第一次。
沈溪仔细讲,谢丕用心听,再也不提关于心学的事情。
谢恒奴在旁边一脸迷茫地听着,她想跟自己的二叔一样学到高深的学问,最后却发觉跟看文章一样,她能听得清每一个字,但连在一起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反倒是《女训》里的内容,她都懂,而且能记得住。
“为什么我学的,跟七哥教给二叔的不一样呢?”
谢恒奴心里满是疑问,认真打量手上的书,却悄悄把沈溪刚写好的文章夹在书里,一边装模作样读《女训》,一边用心看沈溪写的东西。
就算看不懂,她会觉得开心。
沈溪教完谢丕作八股文的诀窍,让谢丕重新审读三篇四书题,然后再次写一遍。
转过身,沈溪准备考校一下谢恒奴,毕竟在谢迁下发的任务中,包括教导这真正的千金小姐。
“终于轮到我了!”
谢恒奴精神一振,把书交给沈溪,忽然想到里面夹着沈溪的文章,想把手缩回来,但书已被沈溪拿在手里。
“嗯……呃?”沈溪发觉书页里夹着东西,拿出来一看,不由哑然失笑,“你也想学这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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