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沐兰听到她提起这名字,果然停住了脚步,回头朝她望着,凝思了片刻,问道:“娘娘怎么想起问这个?”
“一时好奇罢了。”苏尧并不多说,廖沐兰同她虽然已经不是敌人,可仍旧算不得朋友,这样的密事自然不能同她明讲,廖沐兰心思活络,谁知道她若是窥得真相又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廖沐兰见她不想说,也明白事理的不再追问,只是狡黠地笑笑,道:“娘娘算是问对人了,若说这天下还有谁遍晓天下之毒,除了扶风哥哥,也就别无他人了。他若称第二,恐怕就连大雁也无人敢称第一。娘娘所说的醉红尘,扶风哥哥倒是也同我说起过。”
苏尧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层叠广袖下的手微微有些发抖,她竟然是没想到,她本该想到的,顾扶风,原来苏瑶是从顾扶风那里得来的醉红尘!
这便也是应了封策的那句话,不该救他,封策也是知道的……
这么想着,手心里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苏尧面上还是镇定的,因追问道:“听你的意思,他倒是对巫毒之术无所不知,不知道这样厉害的人,做不做的出醉红尘的解药。”
廖沐兰挑挑眉,也不直接回答,只是笑着又将苏尧上下打量了一番,道:“沐兰还以为娘娘同扶风哥哥无所不谈,竟是脸这个都不知道么?醉红尘本就是为寻死研制出来的,既是寻死,何苦又做出解药,自然是做不出的。”
话说到这儿,她又顿上一顿,方才继续道:“不过娘娘若是极感兴趣,有朝一日登门拜访,凭娘娘和扶风哥哥的关系,想必扶风哥哥也是愿意试一试的。”
她早说清楚自己同顾扶风无甚瓜葛,时至今日廖沐兰却还拿她们这事开玩笑,苏尧无言,又听廖沐兰的意思分明是说醉红尘无解,心凉半截,再没兴致同她斗嘴下去,因而恹恹道:“你不必拿本宫取笑,长宁同苗南王都相隔甚远,本宫又深居皇宫,如何能千里跋涉去到那里。”
廖沐兰也不再同她纠缠,告了辞便朝自己的芷汀殿去了。
一直坐在一旁榻上的苏尧站起身来,望着那袅娜生姿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视界里,半晌没有说话。
她一向以洒脱自诩,可同这个爱恨皆由着性子来的姑娘相比,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呢。廖沐兰可以为了顾扶风的一句话放弃自己的人生,千里迢迢孤身一人跑到大雁长宁来“复仇”,若是换做她苏尧,也许只是放手罢了。
那姑娘身上不管不顾的劲儿叫苏尧有些羡慕,爱便是爱,恨便是恨,绝不拖泥带水,绝不像她一般纠结来纠结去。就像今日,她忽然想要同她说声谢,便莽莽撞撞地来了。
那时候她以为廖沐兰真的只是一时兴起跑来道谢,哪知道她那不是道谢,是道别。
晚上已经到了往日的饭点,也不见叶霖回来,苏尧稍稍等了一会儿,仍不见叶霖的踪影,想着他兴许是被什么事绊在那边,就近吃了,也不再等,便吩咐锦鸢摆饭了。谁料这边刚吩咐了小厨房准备,那边就有刘内侍派来的宫人急匆匆地走进来,说是芷汀宫走了水,方才扑灭,却不见了王女,阖宫上下正手忙脚乱呢,陛下已经赶过去了,遣了他来请皇后娘娘去看看。
苏尧一愣,闻言便站起了身,叫锦袖去小厨房知会一声儿,换了身儿衣服便带着锦鸢锦袖和几个跑腿子的小宫娥朝芷汀殿方向去了。
一路上碰见的皆是灰头土脸,提桶拎水的宫人,见了苏尧也来不及施什么大礼,苏尧心里也不在意,只是紧紧地皱着眉,合计着哪里有些不对。
离着多老远就看见那边烟熏火燎的,火虽是扑灭了,可还冒着烟儿,又是晚上,芷汀殿外边站了一圈提灯的宫人,苏尧觉着有点晃眼,抬了手挡了挡那灯火,一边往那边走,一面四处扫视,寻找叶霖的身影。
他确实好找,本就带着光,于千万人中也能一眼看见。
叶霖就负手站在芷汀殿殿门不远处,背对着她看出出/进进的宫人善后,玄色龙袍被挺拔的身姿衬的说不出的威严,即便只是一个背影,也叫人见了便心生踏实之感。
苏尧在心里自嘲了一番,这算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本是想着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不惊动他,哪知道刚走到身后两丈远的地方,那人就像有所察觉一般转过了身来,四目相对间眉眼间有了几分轻松,朝她招了招手,明明灭灭的灯火间以一个宁静的姿态等她慢慢走近。
这人今日一直没回去,便是被这儿的走水给绊住了吧,芷汀殿虽远了些,可她竟是一点消息都没听到,可见也是这人故意不叫她知道,直等到火都扑灭了才将她叫来,怕她在混乱里伤了碰了。苏尧想到了他的这份心思,都放在了心上,也还他一个安心的笑,快步朝他走来。
苏尧走到近前,一抬头还未说话,便被那人展臂搂在了怀里,低头靠近她的耳侧,低声道:“怕是叫她金蝉脱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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