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驾崩,太子慕玥即位。晴贵妃系先皇独宠,膝下无子。新皇下令,依前朝例,殉。
清然的命运,不过在这一纸诏书上,用朱笔写下,就这样轻巧地,尘埃落定。
她告诉了慕玥,那个被自己掩盖起来的真/相。所以慕玥让他殉葬。他已经是新皇了,明白了这一切之后,就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即使在这场博弈里面,最先出老千的是他自己。
当即位大典结束之后,慕玥去了清然的宫殿,带着嬴政和陆千金。那座华丽的宫殿曾经是清然的寝宫,现在变成了她的牢笼。今天过后,或许还会变成她的死地。
慕玥走进去,就看见茗杉抱着清然坐在软榻上。他们抵着额窃窃私语,面上不约而同带着微笑,像是说起了什么甜蜜的事情。
慕玥冷眼看着他们,问嬴政道:“赵先生神机妙算,今日能否算一算,朕与清然以为如何?”
嬴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皇上,你和她没有以后。”
是的,你们注定不会有以后的。嬴政和陆千金不知道他们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到底又发生了什么。却知道,清然没有和慕玥在一起。她被天雷劈成重伤,奄奄一息躺在茗杉怀里。茗杉带着她,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穿越时间和空间,来到千金楼求一个生。
“是吗?”慕玥冷冷地扯了扯嘴角,抬抬衣袖:“来人。”
边上一个内侍了然,端着木案走进去,恭恭敬敬捧到清然面前:“娘娘请用。”
木案里摆着一个漂亮的小瓷瓶,红纸上写着鹤顶红这三个字。清然拿起瓷瓶,看向茗杉,竟然微微而笑。那一笑像是深夜之中昙花悄然绽放,绝色无双。
“茗杉……”
茗杉朝她点了点头,“喝吧清然。”喝下这瓶鹤顶红,她不会死。但是能减轻自己杀死皇上的罪孽,将来天雷劈下来,或许不会那么重。
清然知道茗杉的想法,望了不远处走进来的慕玥一眼,心里竟然很平静。原来自始至终为她着想的只有茗杉一个人,可惜她到现在才明白。
“慕玥,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清然把瓷瓶送到唇边,“那就给你好了……”
“不许喝!”随着一声怒喝,慕玥冲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腕,眼中疼痛弥漫,还掺杂着失望:“清然,你为什么不求我?只要你开口,你照样是这宫里的贵妃。我只要你开口!”
清然望着面前穿着龙袍的慕玥,心里竟然有些疑问,是不是当初在江南烟雨两岸海棠之中朝自己伸出手来的少年,从未存在过?
她伸出另一只手,只是轻轻一捏,慕玥那只手就痛得无以复加,被她拉了开来。
“你……”
“皇上已身登九五君临天下,皇上已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为何仍愁眉紧锁,郁郁寡欢?”
站在一边一直当背景的陆千金终于上前一步,现出了自己原来的体貌。她拖着自己曳地的裙摆缓步走过去,语气之中冰霜倾覆。“因为人的*永无止境,他当了皇帝,现在想要的,却不仅仅是这个了。只是世事从来不随人愿,江山美人如何兼得?”
慕玥后退一步,他没有想过,跟在国师身后一个不起眼的小徒弟,竟然在眨眼之间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你是谁?”又看向嬴政:“你又是谁?”
陆千金微笑:“自然是皇上您请进宫来的国师和国师的徒弟。”
“不,你们不是!”慕玥的面色渐渐有些发白,他这皇宫里面,究竟住着多少妖孽?“你们费尽心思混进皇宫,究竟有什么企图?”
嬴政冷着脸走过去,握住了千金的手:“这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你想要办什么事,我们不会阻止。”
归根结底他们不过是来找一个被掩埋的答案,两个看客而已。
陆千金对茗杉说:“帝君,您现在可以让清然喝那杯鹤顶红了。”
她知道茗杉不会害清然,这一杯鹤顶红想要诛杀的并不是清然的命,而是慕玥的心。
茗杉没有回她的话,只是看着清然,伸手拿过了她手里的小瓷瓶。轻轻拔掉塞子,送到她唇边:“清然,我喂你。”
“清然!”慕玥的目光之中终于带上了哀恸,“不要喝!我错了,就当是我求你!”
嬴政一把制住慕玥不让他冲过去阻止,千金看了他一眼,很快就把视线移开了:“皇上,礼不可废。”
当初送她走是你自己的选择,这杯鹤顶红也是你亲自送到她面前。慕玥,现在情深义重瞠目欲裂又是何必?太晚了。
清然再没看慕玥一眼,她对那个男人,其实早该死心了。
她唇角带笑,和茗杉四目相对。闭了闭双眼,任由茗杉抬起手把冰凉的毒送进自己口中。只这一瞬间,泪就双双落。
陆千金看着这一幕,说:“皇上可知道,这世上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吃后悔药吗?因为,没有地方卖。”
世上若有回头路可走,遗憾又怎么会集成史册厚厚。
“茗杉……”清然紧紧握着他一只臂膀,感觉身体里像是有一把刀在不断搅动,搅得她五脏六腑都碎了。这毒伤不了她性命,却能让她疼到近乎死去。
原来总有人喜欢把爱比作鸩酒,是很正确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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