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公子多虑了。我与傅惟相识四年,而认识他不过四个月,我想我对他的了解应当比你要深吧。元公子,你几次三番提醒我小心傅惟,我倒要怀疑你的用心了。”
他静默片刻,眸光忽然变得深沉,隐隐带了几分灼然,神情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不会害你。”
我望着他,心口砰砰跳了经济下,好似被他的目光灼烫。我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扯了扯嘴角,道:“既然元公子没别的事,我先行告辞。”
“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元君意站起身,缓步走到我跟前,用只有彼此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我问你,倘若皇上驾崩,诸皇子夺位,你会支持谁?”
“你……”身子狠狠地颤了颤,我赫然抬起头,他的眼底似有重重漩涡,能将人的神思尽数吸入。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看,脚下不知何时又进了几步,几乎与我面对面地贴在一起,身体的温热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而来,彼此呼吸相闻。
脸颊隐隐烧烫起来,我既羞且怒,使出浑身力气想要推开他,岂料他的玉骨扇紧紧抵着我的后背,好像故意钳制着我,我根本无法动弹半分。
他觉察到我的小动作,唇畔的笑意再深三分,凑近我的耳边,轻声细语道:“是傅谅,还是傅惟?不要说什么‘身为太子少傅’之类的话,我想听的是你的真心。”
“放开我!”我又推他,此人平日里看起来文质彬彬、弱不禁风,没想到力气竟然如此之大,任凭我如何挣扎,他还是纹丝不动!
“你告诉我,我就放。”
我呸!什么翩翩佳公子,根本就是无耻臭流氓!我青面獠牙地威胁他:“元君意,你再不放手,我就喊侍卫了!”
元君意笑道:“好啊,你喊啊。听说最近皇宫里流传着不少有关你我的绯闻,那些宫婢太监闲来无事最喜欢嚼舌根,你若不怕绯闻坐实,随便喊。”
……也对。
自从上次我去瑶山别院找他被妍歌撞见后,第二天,各种有关我和元君意的流言便开始甚嚣尘上。什么“情小妹夜奔瑶山院,俏郎君盼卿赴巫山”云云,各种没下限,偏偏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睛,仿佛亲眼所见一般,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肯定是妍歌在背后插刀。
如果引来侍卫,不知道又要有什么怪力乱神的流言传出去……届时,只怕本少傅一世英名就要毁于一旦了!
我恨得牙痒痒,却又拿他无可奈何,只得尽力朝后仰,能远离他一分是一分,冷笑道:“好,我说。于公,这是我齐国的内政,即便你是突厥使臣,那也只是外臣,根本无权过问。于私,这是我的个人选择,你我非亲非故,我凭什么告诉你?这便是我的真心话。元公子,别说我没提醒你,这里是齐国的皇宫,不是突厥的草原,请你自重!”
***
正所谓祸不单行,这厢我跟元君意正僵持着,一个贱兮兮的声音砸了过来:“哎哟,戚大人,元公子,你们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不是傅辰又是谁?
我只觉两眼一抹黑,恨不能买块豆腐撞死在这里。
傅辰看看我,复看看元君意,道:“戚玉琼,我二哥仍在战场杀敌,父皇也尚未脱离危险,你身为二品少傅,却有闲情逸致在此与人卿卿我我。”他啧啧摇头,脸上满是讥嘲与鄙夷的笑意,“如此过硬的心理素质,真是教人佩服!”
元君意终于将我放开,闲闲站在一旁,却是什么话也不说,显然是想默认傅辰的猜测。
我指着地面一滩水,道:“汉王殿下,您误会了。雨天路滑,方才我不慎踩了积水,险些摔倒在地,元公子好心将我扶起,仅此而已。”
“是吗?那你脸红什么?”
我摸了下脸,继续扯淡:“受到惊吓,自然脸红。”
元君意轻笑一声,看了我一眼,以扇叩掌,云淡风轻道:“戚大人说的不错,确是如此。”
我略略松一口气,不忘给他一记眼刀,他却笑得更欢了。
……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
傅辰对这个答案嗤之以鼻,显然不相信,那眼神分明在说:随便你扯淡,等二哥回来,我非告诉他不可,到时候看你还怎么扯淡!
我也用眼神告诉:随便你告诉!
我拱了拱手,道:“若殿下没别的吩咐,下官先告退了。”说完,不待傅辰回答,拔脚就走。
***
踏出避雨亭,抬眼却望见昭阳殿前,太医院院使与康公公一齐走了出来。皇子贵妃们蜂拥而上,争先恐后地询问皇上的病情。
说时迟,那时快,先前还在避雨亭里的傅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去,瞬间切换成孝子模式,急切道:“父皇他怎么样?”
只见院使摆摆手,微笑道:“皇上并无大碍,只是由普通风寒引起的咳喘症。由于先前一直没有系统地调理,致使病情走急。请各位贵人放心,只要坚持服药,配以施针治疗,很快便可痊愈。”
众人面面相觑,将信将疑。我不禁暗生疑窦,方才听康公公描述的症状,根本不是普通的咳喘症,只是咳嗽病的话,怎么可能在短时间之内迅速消瘦这么多。
有人问:“我们何时可以见父皇?”
康公公道:“皇上正在休息,除了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暂时不见任何人。若有需要,奴才自会传召。今日天气阴冷,还请各位贵人早些回去,切莫着凉。”
众人这才三三两两地散了。
傅辰仍不甘心地望昭阳殿里探,被李贵妃强行拉走了。
康公公唤我:“戚大人。”
我走上前,道:“康公公,是不是皇上有何吩咐?”
他微微颔首,谨慎地四下环视,小声道:“传皇上口谕,命你明日申时进昭阳殿见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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