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你行行好,快把我放出去吧……”
自认为演技数一数二的我偷偷瞄一眼湖中女子,她仍然如同卡带的全息影像立于湖面之上。
一屁股坐下,我已黔驴技穷,只得乖乖等死。
大约过去半小时——我想自己没数错。期间,我调整坐姿数十次,拿边上的细枝扔向湖中女子数十次,站起坐下数十次,往另一边走路计数最终理所当然地返回一次。树木中无动物迹象,哪怕是便便也找不到。大概,这里唯一存在的“生命”就是湖中女子。
“好,无,聊,啊……”开始的求救变成抱怨,恭喜自己走火入魔。
“我管你是魔法师还是魔法生物还是别的什么鬼东西,你如果再不和我说话或者把我放出去,我就过来了。”
自觉我颐指气使的模样不像威吓他人的恶徒,我补充一句:“你喊啊,尽情地喊啊,没人会来救你的。哈哈……”
沉默,一如既往的沉默。这货究竟是不想说话、不能说话还是不会说话?
“你逼我的!”
废柴大叔,该出手时就出手。于是,我脱下外物穿着短裤不管三七二十一冲向湖中女子。入水要慢一会儿,然后得游过去和她接触。直到温和的水浸没我的身体,水面上唯余一个脑袋的我才想起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我该狗刨式游泳,还是青蛙式游泳?”
对于一个正在思考的人来说,打断他思绪的事都是意外。对于我来说,底下排水口打开造成的强大吸力就是令我措手不及的事。不要多说,谁都知道湖中是不会有排水口的,除非这是某人恶意打造的人工湖。
情势危急,我顾不得约定,即刻燃烧幽炎,希望能把这隐藏住敌意的可怕对手逼退。万万没想到,脚抽筋了。
悔恨于游泳前没有做热身运动,我忍痛不抱希冀地仰望湖面上的女子。哪怕世界改变,她也不会变。不知为何,我无比欣慰。
“……”
幻觉?但是,她分明说出了那个名字……
“客人,你在做什么?”
和煦的阳光,蔚蓝的天穹,我放下遮挡阳光的手臂,转向脸上长有雀斑的少年。
“是啊,我在做什么呢……”我,应该是死了吧。
少年用手臂遮挡阳光仰望天空,恍然大悟对我说道:“我明白了,客人你是在看星星。”
“星星?”奇妙的回答。
少年微笑着点头,抬起手臂指向苍穹对我解释道:“姐姐说过,星星其实一直都在天上,只是我们看不见它们而已。”
“姐姐?”
“杰克,回家了。”踏着青草身着背带工作服的少女向我们挥手。
朴实无华的少女犹如降临人间的天使。她的金发毛毛躁躁,盘在一起东一根西一根,显得十分邋遢。她的身高或许与我堂妹相同,但她比我堂妹要丰满一些。我绝对没有非分之想,只不过我所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位女性,乍看之下毫无特点,细看却能引人入胜的青春少女。
“客人也在。正好,家里的哞哞要生了,请您来帮我们。”少女说完已经跑到我边上,不忌讳男女有别拉住我的胳膊把我往木屋中扯。
说来,我所在处是一个牧场,实有“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情境。</div>
“走马灯也不带这种地方,家里蹲的我一辈子没到大草原上来过。”
“客人,您说的话真奇怪。”临近木屋的女孩松开我的手面向我蹦蹦跳跳地后退,挥手示意我快进去。
“哞哞要生喽,客人快来。”这次是叫杰克的大概是初中生年纪的男孩拉住我的手把我往里扯。
“你们两个,怎么能让客人来做这种事?”普通的西方牧场主和其夫人,与电视上差不多,没什么好观察的。
“没关系,只是我没有做过接生的活。”
“帮奶牛接生很简单,看见两只腿把它们扯出就好了。”杰克认真地做出接生的样子。
“呆瓜,哪有这么简单。”女孩拉起袖口蹲下协助父母,“生命的诞生,是奇迹的出现。”
在一位普通女孩和两位普通家长的共同努力下,我见证了一个平凡生命的诞生。
“哼,终究是要归于死亡的渺小生命,或病死或老死或被杀,结局相同,算什么奇迹。”
四人顾自照料新生命及其母亲,没有听到我带有明显恶意的话语。正当我认定这是幻境准备转身离开,女孩的天籁之音响起:“客人,你知晓生命的重量吗?”
女孩用毛毯包裹初生牛犊抱于怀中,像哄小孩般轻抚它的身体。
“生命的重量,即是死亡的重量。”
少女望向我。刹那,我仿佛看见熟悉的异瞳,但转瞬即逝,我也无法确定是虚是实。
“一个生命诞生,成长,衰老,死亡。期间或许会遭受意外,一生转折,或一生消亡。但是,一个生命会与另一个生命相遇、邂逅,然后分别、再见,接着又重逢、相会。生命都是孤独的,生命又都是相系的。无可救药、无人救赎的罪人,在未来的命定一刻,必然会找到自己的归宿。”
“因为,”她微微一笑,须臾之间与湖中女子重合,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命理注定。”
回过神,我看见女孩在父母和年幼男孩的欢声笑语下抚摸着新生命的身体,宛若圣母。</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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