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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5.20

10小时前 作者: 九十九六七

陈月洲迅速回复了短信——

[梁莎的几个顺位抚养人都活着, 再轮也轮不到被收养, 如果走正常收养手续是走不了的,你知道的吧?能做手脚吗?]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北川户口难度太高。]

陈月洲立刻答复:[没法在法律上正式收养,很多家境好一点的人应该不愿意收养她的, 后遗症太多。]

之后想了想补了句:[那,迂回路线, 走二重户口呢?]

对面这次回复很快:[可以试试, 不过得看收养方愿不愿意,和有没有这个能力。]

紧随信息而来的是一份压缩包。

第一份资料是一对加拿大华侨, 都已年过半百, 从照片上来看,女方面善温和, 男方文质彬彬,给人的第一印象还不错。

有一个儿子,三十出头,是名大学老师, 在美国已结婚生子,很少回加拿大。

两人一直希望再有一个女儿,能够陪在身边, 但两位如今致力于研究和实验,无暇个体生育, 也不希望在这个年纪去冒风险, 所以希望收养个中国籍的女儿。

两人都是公派出国后留在国外, 从事物理学方面工作, 没有不良嗜好,没有不和被投诉的记录,算是没有黑点。

陈月洲对他们的资料还算满意,回复道:[他们对梁莎怎么看?]

[没有看法,最近在国内,见了下定论。]

陈月洲低下头,打开第二份文档,这次的夫妻都是云南人,少数民族,做玉石生意,早年有过一对双胞胎,夭折之后一直没有再要孩子。

由于他们民族的传统,更看重女儿一些,如今年过半百想要个女儿留在身边陪伴。

陈月洲对比了下前后两份档案。

前者给人的感觉是科学门第,后者给人的感觉是财大气粗,但并不能因此定夺梁莎在哪里生活更适合,就像亲生父母不会喜欢自己的某一个孩子一样,收养方和孩子的关系也得看二者的缘分。

他问:[什么时候能见?]

[最近,你定时间。]

[那其他的呢?]

[还有一个。]

端琰又发来一份档案。

成都夫『妇』,一直想要个贴心小棉袄女儿,夫妻都不能生育,男方是区上户籍警,女方小学老师,二人祖籍是某贫困县,能通过老家报上户口,但因为前几年家里老人生病大出血,生活条件一般。

发完还补了句:[再之后,其他愿意收养人没有能力走二重户口,不过他们愿意接受没有收养关系。]

[无法建立收养关系的不在考虑范围内。]

发完,陈月洲还补了条:[没有收养关系,在法律上他们只是抚养梁莎的陌生人,虽然这么说很冷血,但那些买卖小孩的家庭,在发现买来的孩子上不了户口的情况下将孩子丢弃、送人、转卖的太多了,对于梁莎而言风险『性』太高了。]

之后,他低头重新审视着手中的两份档案:[前两个……算了,这三个吧,约个时间见一见吧,约好了直接给我来电话,我随时有空。]

[好,明天跟你联系。]

放下手机,陈月洲抱起英语书,又开始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直到傍晚,他将两份模拟试题做完,肚子咕咕叫,这才想起整整一个下午都忘了给梁莎吃饭。

“卧槽,这厮不会死了吧?一天都没吭一声?”

陈月洲慌忙推开卧室的门,只见梁莎正坐在地板上玩小皮球。

天有些黑了,晚霞透过玻璃窗洒在地板上,梁莎迎着余晖而坐,小小的身影蜷缩成一团,黑胖的小手抱着五颜六『色』的小球,『揉』『揉』这里,戳戳那里,时不时还用嘴巴啃一啃,听到开门的声音,这才抬起头。

看到陈月洲的那一瞬间,她瞪大双眼,眼珠子亮晶晶的,『露』出惊喜的表情『奶』声『奶』气大叫一声:“妈妈!”

“你……”陈月洲走上前去,『摸』了『摸』梁莎的头。

然后低头拆开梁莎腰上的纸『尿』裤,发现整个『尿』片虽然『潮』『潮』的,但并不湿,而且屁股也很干净。

难道这家伙一天没有大小便?

“梁莎,你不想嘘嘘吗?”

梁莎使劲摇摇头,然后努力站起身子,摇摇晃晃地拉着陈月洲就要朝卫生间走。

“啊?怎么了?”陈月洲慌忙跟上。

梁莎最近虽然忽然会走路了,但走得并不稳当,走着走着就变成了四脚兽,爬着爬着又进化成了直立动物,动作看起来十分危险。

来到卫生间,梁莎指了指马桶,陈月洲的视线落在坐便器上。

之前他给梁莎买过一个小儿攀爬马桶的小梯子,也将马桶盖换成了小儿坐板,塑料圈很大,只有前端『露』出一个脑袋大小的圆洞,方便小孩子如厕的同时避免他们栽下去。

只可惜,一直以来梁莎压根就不愿意在马桶上如厕,如果不是他每次盯着,这厮绝对会拉在裤子上。

可眼下,马桶圈和地上溅满了黄『色』的『尿』『液』,小凳子上也是『尿』渍,抽纸盒里面的纸被人拉得一圈糟,『毛』巾被顺带扯在了地上,泡在黄『色』的『尿』『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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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马桶里,堆着一坨恶心的排泄物,泛着阵阵恶臭……

陈月洲:“……”

梁莎这是……

想告诉他,她自己『尿』『尿』大便还擦屁股了吗……

天啊……

他的抽纸盒、他的卫生纸、他的『毛』巾……以后还能不能要了……

“妈妈!”梁莎叫了一声。

陈月洲从恍惚中回神,低头看着梁莎,只见她正睁着一双大眼睛,仔仔细细看着自己,眼里好像还有……期待的目光?

期待什么?

陈月洲又回头看了坐便器,瞬间恍然大悟。

她这是在等自己夸她?

夸她今天一声不吭地自己上了厕所,还擦了屁股?

呵呵……

弄这么『乱』,收拾起来的麻烦程度不亚于她直接拉裤子上好吗?

可是,面对试图讨好大人的孩子,即使对方笨拙,也不能出口伤人。

让一个人走上正路的第一步是——肯定她的努力,让她因为努力而得到奖励,这样才不会对力争上游从一开始就抱有消极的情绪,而是总在尝试做得更好。

陈月洲立刻从口袋里掏出夹心,装着『露』出很惊讶的表情:“哇,梁莎,这是你自己爬上去『尿』的吗?”

梁莎顿时兴奋地点着头。

“哇,好厉害啊,梁莎好棒啊。”陈月洲夸张地对梁莎比着大拇指,将给她,“下次,如果能不在周围洒出来,给你十颗!”

梁莎兴奋地一把抓过,拆了包装就朝嘴里丢,等将甜甜的糖吞到嘴里了,她又有些紧张地看向陈月洲,慌忙用小胖手抓起地上的包装袋,小心翼翼地塞在他手里。

“对了……妈妈之前告诉过你,这种东西不可以『乱』丢哦……”陈月洲虎『摸』了一下梁莎的头,迅速摁下抽水马桶,并取下淋浴器冲刷着糟糕的屎『尿』现场。

等收拾完了卫生间,陈月洲一边轻轻敲打着的右肩,一边慢慢向厨房走,他取出一早准备好的牛『奶』燕麦粥,用微波炉加热了一下,端给梁莎,之后给自己叫了一份外卖,两人坐在客厅里吃了起来。

吃完饭收拾完碗筷,陈月洲又去看专业课的书,梁莎就抱着自己的小皮球,安安静静地卧在他的身侧。

478瞧着陈月洲身旁小小的身影,禁不住问。

“是安静了不少。”陈月洲一边用草纸做着演算,一边抽空扫了眼梁莎。

“有什么问题?”陈月洲不以为意,“一个月期间,辗转好几个大人的手中,过了不同的生活,动物能够意识到自己在颠沛流离,孩子也一样。”

他说着,放下笔『揉』了『揉』梁莎软软的发顶,小姑娘顿时急匆匆丢掉小皮球,兴奋地抱住陈月洲的手紧紧抓着,像是担心下一秒这只手就会离开似的。

“小孩子很可憎,但与此同时,也很可怜。”

陈月洲低头看着梁莎:“父母可以有无数个孩子,而孩子只有一对父母,关系本身就很不对等也很不公平。

这就有点像皇帝可以有无数个嫔妃,而嫔妃只有一个皇帝,皇帝总是自认为自己极大地迁就了后宫的嫔妃,可其实嫔妃们每天无时无刻不都在迁就皇帝……

孩子也是,大人们总是认为自己在迁就着孩子的无理取闹,可孩子,却又何曾不无时无刻盯着大人的脸『色』小心行事,每分每秒都在迁就着大人。

对于他们而言,父母就是皇帝,是他们童年人生的全部,当意识到自己在颠沛流离的时候,他们就会竭尽全力去讨好。”

陈月洲起立,走到卧室门前对梁莎勾勾手指:“快过来,睡觉了。”

梁莎一见,立刻连滚带爬地朝着陈月洲扑去。

……

第二天是个阴天,鸦青『色』的天空上乌云滚滚,像是很快就要大雨倾盆。

陈月洲收到短信,带着梁莎分别约见了几方家长,华侨那一对夫『妇』见到梁莎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在听到需要做二重户口才能建立合法收养手续的时候,微微皱了下眉头,之后表示还需要再商量一阵儿后直接离开。

而云南的那对夫『妇』倒是对梁莎比较亲切,但是男方明确表示,他们夫妻很白,孩子过黑会让他们觉得尴尬,言下之意就是这个孩子可能他们不太满意。

最后一波是那对经济一般的成都夫『妇』,两人长相极其普通,个子也不高,属于走在人群中完全会被埋没的类型。

见到梁莎的第一眼,女方便兴奋地抱起了孩子,之后对着陈月洲皱了皱眉头:“之前一直没给孩子束过腿呀?”

“啊?啥?束腿?”

“对啊,束腿。”女方『揉』了『揉』梁莎肉肉的小腿,看着她软绵绵的小脸满是温柔,“我们那儿小孩子到一定年龄每天都要束一下腿,免得孩子走路不老实,将来变成xo型腿晓得不。”

陈月洲:“……”

束腿不会导致血『液』不流通吗?

第一次听说,不懂。

“而且,孩子虚胖这么厉害,是不是给孩子吃得太单一了啊?”女方『摸』了『摸』梁莎的小肚子,“你瞧孩子这虚虚的,怎么能这么对孩子?”</div>

陈月洲:“……”

大姐,吐槽错人了吧?

让她营养不良还虚胖的那个人是赵韩洋梓好吗?

他每天可是给这厮吃的是进口『奶』粉冲兑麦片啊,虽然不是她花的钱,可那一罐『奶』粉的钱够他叫半个月外卖啊!

“你也别杵着了,什么时候孩子我能带走?”女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东西给梁莎,梁莎立刻抓着吃了起来。

“哈?”陈月洲惊了,“你……就这么定了?还有你刚给她吃了什么?”

“那不然哩?”女人奇怪地看着陈月洲,转头『摸』了『摸』梁莎的头发,“给孩子吃什么?我老家专门给孩子吃的点心,害怕我毒死孩子哟?你看你给孩子摇裤都不穿……”

陈月洲:“……你等等,我发个短信。”

他立刻给端琰飚过去一条微信:[第三个那对夫妻那么热情,没问题吗?]

对方回复也很快:[第三个是我警校同学的师傅,共业很久,问题不大,本身夫妻两个就是热情的人。]

陈月洲看完收起手机,想了想,看着眼前对梁莎满是怜爱的夫妻,沉默了许久道:“行吧,孩子你们可以带走。至于后续给孩子上户口的事情,你们也认识端琰的朋友,直接联系端琰反映情况就好了,行吗?”

“可以可以。”一听可以带走梁莎,女人顿时开心地点了下梁莎的鼻尖,“等下妈带你买吃的去,开心不?”

梁莎眨巴眨巴眼睛,有些胆怯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回头看了眼陈月洲。

陈月洲只是静静地望着她,视线清冷。

梁莎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瞬间睁大了双眼,眼眶泛红,张开嘴就打算哭嚷——

“不许哭!”陈月洲一声厉喝。

梁莎打了个颤,大颗大颗的眼泪夺眶而出,但却没有哭出声。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学乖了,当陈月洲不想听到她哭声的时候,就算胸口憋得一抖一抖的,也绝对不会哭出声。

“梁莎,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陈月洲冷冷清道:“你必须有一个能够抚养你、给你正确引导、将你呵护成人的大人,而那个人不是我,在你无法独立之前所有你不想面对的事情你都得去适应,懂吗?”

梁莎咧咧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并不懂陈月洲在说什么,但她的潜意识里察觉到,她再一次,被人抛弃了。

……

送走梁莎,陈月洲找了家咖啡馆坐着,点了杯卡布奇诺,望着窗外发呆。

没一会儿,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不超过三十秒,小雨就变成了倾盆大雨,粗鲁狂暴地泼洒在大地上。

陈月洲叹了口气,等雨小了些后,收拾东西回家。

他将家中梁莎用过的所有东西打包在一个塑料袋里,然后望着塑料袋发呆。

“狗屁。”陈月洲叹了口气,背靠沙发望着天花板,低声道,“我只是在想,因为大人们的一个小心思,一个孩子的一生就会因此而改变,挺可怕的。”

478撑起下巴想想,

“是吗?”

478翻了翻计分面板,

“圆满吗?”

陈月洲若有所思地哼了声,转头望向细雨蒙蒙窗外,听着远在天边但又仿佛近在身边的阵阵雷鸣:“但愿是吧。”

……

在梁莎被送走的第三天,赵韩洋梓带着儿子梁琦回到了天津的家中。

她替梁琦找了家附近的幼儿园,每天早晨送去,晚上接回,白天在家闲着的时候就认真写作。

因为梁乃恩的关系,她如今写同『性』恋的剧情多少有些抵触,于是趁机尝试开了言情向作品的新文,读者们也很体贴,纷纷大力收藏订阅。

而她的父亲赵汉忠,也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继续『摸』鱼混日子;母亲韩笑,继续经营着自己的小商店,由于手头多了些钱,还趁机给商店做了个翻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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