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奎是个练家子,自以混星子身份加入锅伙起事到如今掌管衡阳道,每每见到来往的能人异士和尚道士,必先礼敬,好酒好茶招待,向其讨教个一招半式,真有功夫者招待周到礼送出门,沽名钓誉装模作样者必会被其捉拿,残忍对待一番,最后将其尸体悄悄丢在阴沟之中。
如此经时久日,练就了一身强横体魄以及驳杂功夫。
他的这个习惯是跟自己当时的大当家学来的。
这胖和尚血浮屠,是他十年前遇到的,那时候他年纪轻轻,还不是衡阳道上的主儿,他在街上遇到了,便没有如往日一般将其引荐给那时候衡阳道的锅伙头目,也就是范奎的大当家,而是自己上前结交。
两人因女人而相识。
在衡阳道的街巷上,胖和尚吃面,调戏了面摊老板娘——一个罕见的胖女人,他在人家屁股上捏了一把,并在人端面时趁势将人搂在怀里耸动,引得胖女人的丈夫与之斗殴,范奎亲眼看着胖女人丈夫持着的斧头在这胖和尚身上留下道道白杠,但就是砍不进去。
胖和尚蒲扇般的大手提起身前的桌子,一挥,整个面摊如同遭受巨浪的冲击,被掀飞到十尺之外。
范奎作为依附衡阳道上众多商贩维生的锅伙手下一员,遇到这种情况自是要出来维持秩序,保护自己的主顾不受侵犯,于是带着二十余名混星子以骨断筋折的代价和威逼利诱的方式将其赶走。
在胖和尚才走出津门城门之时,他偷偷将其请了回来。
可以说,范奎身上绝大部分的武功,都是跟这胖和尚学的。
这胖和尚彼时与他说天道地,讲了自己的过往,称其是南方一间不出名寺庙的和尚,因好色贪吃,屡有怪癖,喜好肥胖女人,被寺庙住持发现并赶出,不得已,只好只身闯荡江湖,一路北上行来,短短两年时间,便在江湖上混出了“血浮屠”的侠名。
范奎不知道所谓的血浮屠的名声有多么响亮,因他见这胖和尚虽然长相恶心丑陋,比他被洋毛子的火枪轰出来的“眼花缭乱”不遑多让,但是身上是有真功夫的,那满身的肥肉下隐藏着凶兽一般的惊人力量,因此将其好吃好喝供着留在家中。
也正因为结识了胖和尚,学了武功,在范奎自那次教堂事件出走回来后,便联合胖和尚杀了自己的当家,掌管了整条衡阳道。
胖和尚是他得以成功的功臣。
想起自己见到胖和尚杀死自己当家时候的场景,范奎从心底里忍不住感到惊悚,那么一个魁梧粗壮的汉子,还是一个经过战场洗炼的逃兵,身手何其猛辣。范奎自认为如今的自己也不是那时候自己老大的对手,那刁钻的袭杀角度,刚猛的拳劲,想起来就让范奎觉得艳羡。
可在这胖和尚手下,这些都没用,像是一个泥人儿一般,任其揉捏。
拳头砸在胖和尚身上,肥肉抖一抖,嘛事儿没有。
刀子割在胖和尚身上,一道白印子显现,刺不进去划不开,还是嘛事儿没有。
对付这样的人物,唯有用重器,比如锤、挝与骨朵等击兵。
这点范奎当时的老大想到了,也用了。
他是绿营的逃兵,战场上装死逃出军营,绿营装备有短柄双锤,他便是操锤者。短柄双锤每只长二尺,重二十斤多。以实战而论,一般人只能使用单只在十公斤以内的锤,范奎彼时的当家是身强体大,气力过人之人,由此能耍好大锤。
在范奎反叛锅伙,遭受了死亡威胁之时,他祭出了自己的双锤。
那呼啸的重锤,便是红了眼的疯牛也能一锤砸翻。可那锤砸在胖和尚身上,他居然露出了舒爽的表情,在重锤的砸击下,浑身嫩白的肥肉浪潮一般翻滚涌动起来。
当范奎的逃兵老大将重锤朝着他头颅砸去时,胖和尚一拳递了出去。拳头就砸在撞过来的重锤上。
锤类兵器的重心集中于器首,这就决定了它们的威力聚于器首,是凭借着自身的重力捶击敌人的,因此它们的使用技法必然围绕着器首展开。
但胖和尚完全无视了锤首的大力,直接一拳击在上面。
重锤被他一拳击中,向后反弹,逃兵老大的头颅就在重锤后边,遭了秧,被锤子开了瓢,四分五裂。
死了还不算,胖和尚走将过去,将当家的尸体抱起,揉捏在怀中发力,以浑身肥肉一寸一寸挤断了逃兵当家浑身上下的骨头。
范奎自此相信了血浮屠的大名,但那绝不会是什么侠名。
十年来,自从掌管了衡阳道后,培养了势力,已经很久没有值得胖和尚出手的时候了。
但是现在,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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