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王大力的话,林慧茹点了点头,怯生生地走上前来,先是向众人施了一福,随即又向胡树人投来感激的目光。
方才胡树人来时,伊正惊惶失措,因而没有意识到这个为自己辩白的男子是何许人也,如今走到近前才认出来,原来是汇仁茶馆的常客胡先生,不过他的名讳林慧茹却不知晓。
眼下,胡树人虽然没能帮林慧茹洗脱嫌疑,但至少给了伊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对于已然走投无路的林慧茹来说,恰似雪中送炭一般,伊自然十分感激。
“胡先生,各位长官,我真的没有给李老板下毒。”林慧茹深吸一口气,让慌乱的思绪平复下来,轻声对众人说起了当时的情况,“李老板回到茶馆以后,我见他似乎心情不佳,又想他打了一上午麻将,可能口渴了,所以便去柜台随后拎了一壶茶水,过去给他倒了一杯,用的茶杯就是长官刚才收走的那一个——”
说到这里,林慧茹抬手指了指站在王巡捕身边背挎包的巡捕,然后继续说道:“茶馆里的每张桌上都预先放着四个茶杯,若是碰上同桌客人太多的情况,还要临时从柜台取杯子……对了!我想起来了,因为之前还在擦桌子,所以我给李老板倒茶时,手中还拿着一块抹布。自始至终,我都没碰过那个杯子!”
胡树人听罢眼睛一亮,转而对王巡捕说道:“那个茶盏可以给我瞧一瞧么?”
“当然!”王巡捕应道,转头向挎包巡捕吩咐一句,后者便从丹宁布挎包里摸出一个油纸袋,小心翼翼地递给胡树人。
接过油纸袋,胡树人打开袋口,又掏出一方手帕放在手上,隔着帕子从袋中拿出茶盏,就着窗户漏进来的阳光观察了一会儿,嘴角忽然攀上一抹微笑。
“伊说的是实话。”胡树人将茶杯递到王巡捕面前,嘴上说道,“这茶盏干干净净,连一丁点油污都没有。林小姐拿着抹布,手上难免会沾到油污灰尘之类的污渍,伊当时若是碰过茶盏,肯定会在上面留下痕迹的。”
王巡捕闻言,便凑到胡树人身边想要端详一下,却忽然想起来茶盏里可能有砒霜,急忙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讪讪地笑了笑,对胡树人说:“胡监督,我信得过您,既然您已经验证过,那我就没必要再检查一次哩。”
“胆子太小。”
胡树人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将茶盏放回油纸袋,又对王巡捕道:“你是刑事处的巡捕,以后说不定会碰到更危险的东西,也许还要亲自触碰,那时你待要如何?难道还能放弃查案不成吗?”
王巡捕被说得哑口无言,只能不停地赔笑。
摇了摇头,胡树人把心思又放在了案子上。眼下案件的走向似乎有另一种可能,假若林慧茹方才所言不虚,那么伊的嫌疑便会大大降低。
沉吟片刻,他向坐在李火旺附近的几桌茶客问道:“方才林小姐说的话,可有人能够证明吗?”
那些茶客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有几个人冲胡树人点了点头,想必是亲眼看到了林慧茹口中所说的情形。余下数人没有回应,应当是没有注意,亦或是不想掺和进来。
饶是如此,对胡树人来说也足够了。而旁边王巡捕看到这一幕却是目瞪口呆,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神情很是窘迫。
“好了,现在我们已经证明林慧茹没有下毒,那么……”
胡树人微笑着看向不知所措的王巡捕,然而话说了一半,却被一个尖锐的女声打断了。
“胡说八道!颠倒黑白!你这个狗官!”
听到如此腌臜的咒骂,胡树人不由一怔,转头望去,只见死者的妻子苏金梅正怒气冲冲地向这边走来,口中不住地吐出污言秽语。
王巡捕见状顿时变了脸色,急忙大声招呼手下:“快!拦住伊,把伊给我拷上!”
几个巡捕闻言,立刻扑将上去,一把将苏金梅按倒在旁边的桌子上,接着掏出手铐将伊的双臂反拷在背后。
“把伊带过来!”王巡捕又道。
两个巡捕分别拽着苏金梅的手臂,将其拉起来,架着伊来到胡树人和王巡捕面前。
“胆子不小啊!”王巡捕气急败坏地叫道,“你知道你骂的是什么人吗?这位可是江海关的——”
“王巡捕,你先别说话。”胡树人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看向苏金梅,沉声说道,“你方才说我胡说八道、颠倒黑白,是什么意思?”
苏金梅动弹不得,双目快要喷出火来,伊瞪了胡树人一眼,冷冷地说道:“胡先生,我丈夫被人下毒害死了,我一个妇人,也没什么别的心思,只盼望长官们能抓到凶手,让我丈夫在九泉下也能合眼。
“这个贱人,明明是杀人嫌犯,您为何要为伊出头?我知道,伊年轻,貌美,招男人喜欢,可是您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罢?胡先生,您家世显赫,不在乎我们小老百姓的死活,但我就想斗胆问您一句,您要是想找女人,外面到处都是站街的拉三,您倒是去找呀!何必到这来横插一杠子?”</div>
话音刚落,茶馆里的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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