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文从衣袋里摸出老鼠阿祖，把他放在了梅乐斯背上。
“卡梅隆，扒我身上。待会要走很长一段水路，躲在影子里不方便。”
说着，他脱掉自己的外衣扔在沙地上，让卡梅隆缠上来，像件黑色风衣一样挂在身上，随后，缓步走入了粘稠温暖的海水之中。
远处的波浪间，隐约传来了一阵低沉的鲸歌。
一片如深空般斑斓深邃的背鳍划破深琥珀色的海面，在灯塔下激起无数星辰。
这并不是“亚空巨鲸”的本体，甚至比瑞文在地球世界里看见的那条还要小上几号。这应该就是教授压抑力量的极限，但即便如此，祂的体型依然比一座长屋还大！
瑞文立刻注意到了“亚空巨鲸”的三只眼睛，其中一只已经泛白，如同一颗死去的恒星。
那只眼睛是被自己给弄瞎的。
“上来吧，孩子。”
教授的话语随着“亚空巨鲸”平静而慈悲的眼神一同飘入了瑞文的脑海。
瑞文点了点头，操控身下的流体，卷起了一个不小的浪，一下将自己和卡梅隆托了起来，轻快地朝海心冲去。
巨大的鲸背在他的身下现出轮廓，迅速上浮，直到将他稳稳地托在了背上！
“好凉快！”瑞文不由感慨。
鲸鱼的皮肤质感像帆布，又冰又韧，摩擦力很强，甚至能让人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
“抓紧了。”
“亚空巨鲸”缓缓摆动尾鳍，在身后激起一阵星浪。瑞文还未回过神来，孤岛竟已被远远抛在脑后，变成了一颗胡桃大小！
“这，这么快？！”
黄昏闪烁得愈发急促，一群长着牙齿的海鸥在天上翱翔。鱼群开始跟上“亚空巨鲸”庞大的身躯，试图躲藏在祂的腹部之下，躲避掠食者的袭击。
而那些掠食者伴随着夜幕的降临，也无声跟在了“亚空巨鲸”的尾鳍之后。
“嘶，那是什么东西？”
一条长蛇般的黑影悄然滑行在黑水之中，紧紧尾随着浪花。
一双黄色的眼睛忽然如海下的诡灯般亮了起来！
瑞文立刻将一条流体触须探入水中，从正下方突袭，一个巨浪将那条庞然大物拍出了水面！那东西在海面上方扭动身躯，发出一阵骇人的嘶叫，化作一道黑影重重砸入水中！
那竟是一条足有五六米长的巨大海蛇！激起的巨浪足有两三个人高！
倘若一艘渔船在此处经过，船上的人必然尸骨无存！
瑞文还没松一口气，海面之下就又打开了一张巨口！
一只长着三层牙齿的斑驳海兽自水底上浮，竟一下将那条海蛇咬断成两节，囫囵吞下！
“什，什么玩意啊！”
即便知道这些东西伤不到自己，瑞文依旧被吓得不轻，他依旧保有人类潜意识中对巨物和深海本能的恐惧！
“当我从外海游到附近一带的时候，曾经吃过两条这种鱼。”
教授的安抚在瑞文耳边响起，立刻冲淡了紧张的情绪。
“这玩意能吃？”
“是的，但并不怎么好吃，肉质又粗又硬，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把它咽下去。”
“噗！”瑞文忍俊不禁。任何东西，不论多么吓人，在知道它能吃的瞬间就显得没那么可怕了。
父子俩很快就开始谈论起海里的猛兽哪个好吃哪个不好吃，聊得不亦乐乎。
一只足有半个小房间大小的玳瑁海龟在“亚空巨鲸”减慢速度休息，随着洋流向前漂流时游到了祂的胸鳍附近。它有着一双女人般忧愁的蓝眼睛，背部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藤壶，活像一块长满眼睛的游动礁石。
“嘶......”
瑞文心知被这些玩意寄生的痛苦。几颗藤壶都有够他受的，更何况是几百，上千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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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随手放出两条“无形之锋”，削掉了那些要命的寄生物，海龟流露出无比感激的眼神，缓慢地沉回了水底。
“抓紧了。”
教授叮嘱道：
“我能感知到一股非常强大的洋流，这代表我们已经很接近了。”
海面之上，一颗颗星光闪烁着，那是古老的开拓者们在海上留下的一遗物——无数船只的尸骸连成一线，连同上百头鲸鱼的尸体一同漂浮在海面上，被厚厚的牡蛎壳所覆盖，后人在这些小型浮岛上建筑水面灯塔，一路照耀航船的前方。
如今的伟大航线，是在前人的尸身之上建成的。
午夜已深，“亚空巨鲸”游动于航线灯光的边缘，避免引起航船的注意。离灯光较近的浪花泛动着动人光芒，有星星在其中跳舞，另一侧的海水深邃诡谲，仿佛有无数的影子正藏匿其中。
“那，那又是什么？”
瑞文忽然指向了远离灯光的海浪。
他仿佛看见，许许多多的人影在波涛中翻滚！涌起的海浪仿佛一面镜子，将那些人的面孔映在其上！
“！”
瑞文忽然睁大了眼睛。
那都是他认识的人！
“别慌，孩子，这只是潜意识在虚海上的一种投影，和水手们在航行中看见的幻影是一样的。”
洋流忽然猛烈转向！“亚空巨鲸”的身躯在波浪中摇晃了一下，被卷出了灯光范围之外。一个大浪打来，覆盖了祂的背鳍，将瑞文整个人卷在了里面！
瑞文忙用丝线紧紧捆住“亚空巨鲸”的背，勉强维持平衡！
在那近在眼前的浪面中，他看见了正在织毛线的多罗莉丝婆婆，看见了梦境世界中的卫斯理，看见了还是人类的梅乐斯，看见了梅乐斯的兄弟们，看见了被在法尼尔处刑的齐格飞先生。
已死和未死之人，逐一从他眼前掠过！
随后，他竟然在浪中看见了卡梅隆的身影。
“卡梅隆，那不是你吗？不对，等等！”
瑞文立刻看清了两者的区别。
浪中的人影比卡梅隆要年轻不少，看起来就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他听见了瑞文的声音，回头看向这边，咧开嘴角，露出了灿烂而诡异的笑容。
“不，不对啊，那不是你，那是......查理？”
“找着了！”
正当瑞文分神之际，浪中的查理冷不防地伸出了一只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微笑着往巨浪深处拖去！</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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