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麻袋里面都是什么?这样坐着,没有关系么?”沛柔用手戳了戳身下的麻袋,是很硬的,她并不能戳动。
齐延失笑,“这并不是货物,里面装的都是沙子。若是船自身不够重的话,遇到风浪,很容易翻船的。”
他凑的离她近了些,“怎么连这也不知道。”
沛柔便靠在他胸膛上,“先生又不教这些,我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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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她第一次坐这种船。她平日坐的那些画舫游船,哪里会遇的上风浪。
齐延就有些促狭地道:“先生不教的,你就不会,也不见得吧?”
沛柔看着他,咬牙切齿,“不是还有你这个先生吗?”
齐延就大笑着将她搂在了怀里,指点她认天上的星辰。
“或许是因为他自己的喜好,你二舅公教的东西很杂,其中便包括星象。临近秋天,已经不是最佳的观星时节,不过也有一些星星可以辨认。”
“你瞧那边,由七颗亮星组成的如斗勺一般的便是北斗星,一年四季抬头都能看到。不过不同的季节,斗柄的朝向也是不同的。”
“《淮南子》中说‘斗柄东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斗柄西指,天下皆秋。斗柄北指,天下皆冬。’你瞧,如今它的斗柄是不是指着西边?”
沛柔顺着他的手指看着夜幕中闪耀的星辰,笑容灿烂,“真的,真的是指着西边呢。”
齐延就笑了笑,把下巴放在她肩头,“老师信道教。道教的先人也有趣,将天空中所有二十八星宿都定下了名字,甚至服色与其职责。”
“北斗七星,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每一颗星星都有不同的形象与其职责。”
沛柔就问他,“那北斗的形象是什么?”
“不同的道教典籍也是不一样的。我只读过《太上洞神五星诸宿日月混常经》,那里面说,斗星好颜色,衣青黑色衣,能言语,妙只对。”
“常持衣裳,出卖给不同的人。买了他的衣裳的人,都能得到好结果。”
“你若是感兴趣,我书房里有这本经,可以叫重乔找给你看。在家的时候打发打发时间也是好的。”
齐延最近好像很关心自己在家是不是无聊似的。
沛柔看了他一眼,他今日穿的正是青色的衣裳。
“你不会就是天上的北斗星化的,专门来骗我买你的衣裳的吧?”
齐延温柔的笑,“你看,天上的北斗星好好的在那呢。我只是你的丈夫,不要你买我的衣服,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就好。”
“不过若是遇到北斗星君,他的衣裳也很值得一买,女子穿上,能得聪明的孩子。”
沛柔就轻轻地笑了笑,靠在他怀中,继续望着夜空中的满头繁星。
沙船寂静地漂流在灞水中,星汉灿烂,灞水河中波光如练。往来的船只都点着灯,人间繁华,不逊于天上银汉。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我终于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景色了。”
他的声音仍然在她肩上,“‘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锦江近西烟水绿,新雨山头荔枝熟’的景色,将来我也会带你去看的。”
前一联说的是西湖之景,是她素来向往的。后一联却是张籍的《成都曲》。沛柔想起上次去他的书房,他放在手边的《蜀中地域志》。
难道他今生也逃不开去蜀中战场的命运吗?
她忽然有几分意兴阑珊,齐延也很快察觉到了。他想了想,“差点忘了,我从花市上买了一株昙花,照顾它的人说,它今夜会开花。我去把它拿过来。”
沛柔点了点头,看着齐延从高处跃下,往船舱去了。
景理就笑道:“元放怎么跑了?可是他得罪了乡君?”他们坐在甲板上的另一侧。
沛柔也笑了笑,“他说他买了一株昙花,今夜可能会开花,邀世子与絮娘姐姐共赏。”
齐延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捧着一盆昙花。它还没有开花,在月色下看来,花蕾洁白,玉骨冰肌。秀项微仰,静静地呆在枝头,仿佛还在沉睡之中。
夜色逐渐深沉,河上夜风不止,即便裹着锦毯,坐在堆叠起的沙土之上也已经令沛柔觉得有些寒凉。
齐延将花放下,将沛柔从沙土之上抱了下来,又让船工搬了几张竹椅出来。四人一边聊天,一边等着昙花一现的时刻。</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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