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屋外有人唤了两声,兰予忙引我出来,我见是载宪,立刻肃了神色,“何事。”
他摸出怀里的两个小玉瓶,“这一瓶是上好的擦伤药,这一瓶是止血粉,我方才见殿下跌到溪里手肘受伤,想必也没带什么药膏出来,可先囫囵用着。”
我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他笑的颇为窘迫,“殿下快别这么瞧着我,是去病哥哥命我带上的,他说这太乙山常有野物出没,殿下不善戈斗,难免受伤,叫我带着防备,这不,给他料得准准的!”他呵呵笑着道出内情,陡然又意识到发笑不当,怕被我会意成嘲讽,立马又敛住。
霍去病从前只说载宪胆大心细,现下瞧着,他行动中又还透着股憨劲儿,令我不觉莞尔。
“看来霍将军对殿下很是上心。”兰予待载宪走了说道,我心底毛毛的,偷偷觑眼,见她面上似乎也没别的深意,立马稳住神色微笑。
回头间,梨华正巧从那屋后绕出来,颔首皱眉。
“你这又是怎么了?”兰予问,梨华答:“也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那野猪在屋后头一个劲儿的拱土,我怕惊扰了殿下,就上去赶走了,这不,踩了一脚泥,衣裳还被刮破了。”她说完拎起撕了片裙角的衣裳,果然鞋面儿上都沾了新泥。
“罢了,今儿真是诸事不顺。”兰予才说完顿觉自己言语外放,不安的看了看我,我淡然的笑笑,眼神落到不远处扶着刚王上车的花叙身上,他转身注意到我这儿,很是反常的躲避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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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叙的反常可能我无法理解,但在瑶姬眼里,却不言自明。她孤零零的站在花府的书房,心中凄然。
近三年了。
她第一次重回花府,回到她成长了六年的“家”,可这重逢却是以被人识破诡计扭送回来为代价的。
她真恨呐。
“你确定靖王的身份没有问题?”花叙正襟危坐,四下寂静,静的瑶姬能听见自己心腔子里,一突一突的忐忑。
“瑶姬确定…靖王殿下……确实是男子。”她抑制着自己微颤的嘴角,面上尽量装出无奈的样子,谁知惹来雷霆大怒,“你,好,大,的,胆子!”
蒲柳身姿颤巍巍的应声跪下,瑶姬已然知自己绝不可能如此轻易的蒙混过关,可她从未听他现下咬着腮帮,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话过——这样阴恻恻的压迫感,比竭力的狂吼更让人心惊胆战。
“主,主人……”她哆哆嗦嗦,花叙似笑非笑,“我让你去探靖王虚实,你,很好,只是被靖王在马车上说的话一激,居然想出推她下水的办法,真真孺子可教啊嗯?”
花叙说的全是反话,嘴角也噙着笑,可瑶姬却哭成了把蔫菜花,“我…我错了表哥!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骗你的!表哥,我也是个人,我有喜怒,有七情六欲,我一直都喜欢你,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唯有这一次……是我想岔…我怕你知道她是女子会另眼相看!表哥,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你够了。”花叙早就领教过瑶姬的苦情戏码,他长瑶姬五岁,几乎是看着她长大,还能不知道她心里在转悠什么念头?
“来人。请瑶姬姑娘出去。”花叙摆手,瑶姬疑惑地怔在原地。
这,就结束了?表哥为何只是叫我出去?他什么意思?
她抬头茫然的看向花叙,然而他却再也没有投来眼光,她能看见的只有他的气定神闲,就像扔一件破衣裳般轻松。
完了,这下她彻底慌了手脚,心中所有的希冀都瞬时破灭,力气仅仅只够伸出一双颤抖的手拉住他的衣袖,“表,表哥?!”
阿青和孟义一直候在门口,听见花叙的话,忙应声进来,谁知竟看见瑶姬梨花带雨的跪在地上,还抓着他们主人的臂膀,一时也不知看哪里才好,只能眼观鼻鼻观心,装聋作哑。
“带她出去。”花叙盯着死拽自己衣袖的一双纤手,语气已显烦躁。两人深谙花叙脾性,不敢再耽搁,自然也顾不上什么体面,直接将瑶姬架了起来。
“你们放开我!我不走!我不走!!表哥!你不可以抛弃我!我还知道有关靖王的一件事!”她无路可退,交出了自以为还能救命的稻草,可是花叙却恍若未闻,根本不为所动。
“她说…她说她同你纠葛已深,她,她有意于你!你听到了吗?!表哥!!”
“呵呵呵……”屋内迸发一声怪笑,未等瑶姬反应,又已演变成仰天大笑,“你给我听好了祁瑶。”花叙眼露凶色,直呼瑶姬姓名,“从即刻起,你走出我花府大门,若胆敢说一句有关我与靖王有关的话,我绝对会让刚王带着你的尸身回去——你知道,我说到就一定会做到。”
瑶姬呆滞在原地,眼中早已没了什么表哥,只有一个心狠手辣翻脸不认的魔鬼。
“砰!”门被他甩手和上,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间,待他再睁眼,眼神里依旧还是那个温润如玉,只求岁月静好的花月下,仿佛方才所发生的一切都已烟消云散。</div>
“她不肯说实话,那你呢?”他并不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屏风后走出一个女子——
“梨华绝不敢有一丝欺瞒,若有悖主人,定受千刀万剐,请主人放心。”说话者,正是梨华。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完全与平日判若两人,身上的夜行衣隐隐露出非同寻常人的紧实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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