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的血液一瞬间仿佛凝固住了一样,我看着这炳在黑夜里都熠熠生光的银枪,腿软的一步都挪不动。
若不是他手下留情,枪尖戳破的大概就是我的喉咙了吧?
黑影慢慢逼近,透风的帐顶直泻下柔和的月光,他恰巧站在那抹月光中,裸露的肩背线条如连绵山峦,双臂健硕浑然,衬托出他凹凸有致的肩胛骨,简直比那锦衣华服的天降神兵还要魁梧威严,将我整个笼罩在他的身躯大幕下。
我心里默默丈量着自己的两条细胳膊,经不住撇下嘴角——算了,这人我打不过。
“霍骠姚,卑职来添热汤!”
霍骠姚?!眼前这个这个这个没穿衣服的汉子是那个那个名躁西陲的霍去病?
我艰难的吞咽口水,不知霍去病如何应答外头的请示。
“不必了,我已沐毕。”他察觉出了我的怪异,顿了一晌,命人离开。
“为何鬼祟夜探我大瀚军营?”他冷冷的问,我却有点失神,目不转睛的望着他那双明如夜星的皓目,回忆起他当年的样子。
那年是我的十岁生辰,陛下在上林苑大摆宴席,他跟着卫大将军来到御前,送了我一副小弩剑。
我见过许多好东西,哪会把一个十三岁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亲手做的玩物当回事呢,只当他是知道我年纪最大,的射却在公主皇子中排倒数,所以故意来笑话我,我便命人将写有“舞”字的长简,偷偷与他抽中的简对调,想看他当众出丑。
谁知他起身出了大殿,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支去尽了枝叶的柳条,施然向我行礼,抬头看我的眼神里,是三分厌烦,七分不屑。
我不太明白那柳条的用处,他也没等我反应,手里的柳枝就仿佛浇了铁水的长剑,大剌剌的从身侧斜出,不偏不倚,恰好穿过我案上的双耳玉杯,直接将其腾空带起,紧接着就势从左侧手臂滚落到右侧,最后稳稳的落在手中。</div>
那是我头一次没有因为把戏落空而气急败坏,目瞪口呆的盯着那殿中翻飞的少年,心随着那玉杯的滚动而跌宕回旋。
“名字。”一声雄浑的低促,将我从那些碎片记忆中拉扯回来,我骤然发现他竟和当年的那个看我的眼神一样,毫无二致,突然忍不住笑了。
“霍骠姚好洞察~多年不见,骠姚可还记得在下?”我本就擅长涎皮赖脸,极力露出轻佻的样子,反正硬碰硬,也逃不掉了,索性套个近乎,兴许还有可乘之机。
然而,我估计失误,他丝毫不好奇我为何认识他,三分厌弃变成了十分。
“名,字。”他咬着牙又重复了一遍,气息吐到我的脸上,透着股淡淡的血腥味。
“河间靖王刘麟正是本王,霍骠姚可看清了。”我一字字交代的玲珑清脆,掷地有声,然而架着我脖颈的剑却丝毫没有收回的迹象,“空口无凭,你以为我会信?”他蹙眉倒竖,挽着偏髻的发尾犹在滴水,犹有一丝诡谲的野性。
“本王有陛下手信,骠姚若不信,可把小王我压去大将军处查个究竟。但你若是此刻一不留神伤了我,恐怕大将军也保不了你。”
他是婢生子,我小时候就听一些爱说闲话的宫人说过,他母亲生下他就立马嫁人了,所以一直在舅父,也就是大将军身边教养,说是舅父,其实跟父亲没两样,这么论起来,我跟霍去病还是表亲。
场面像凝固住了似的,愣是半晌也无一声回应,我看着他的脸一会儿白一会儿青,像是真犹豫了,禁不住想笑。
“手书在哪?”他朝我身上打量,我退后一步故意抖袖子,“就在这儿——”
“可恶!还想逃?!!”
耳边刮过的风里,夹杂着霍去病气急败坏的大喊,他的反应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若不是我撒了把万花丛中一点红,暂时迷花了他的眼,他大概掏手就能把我擒住。
被打乱计划的我慌不择路,眼见一匹帅气的高头大马在营头拴着,立即飞身上去砍掉缰绳就喊驾,谁知这臭马完全不听指挥,掉头就往营里头冲,一路火光带闪电,连续踢翻两个篝火堆,掀掉了三个炙肉锅,最后长啸一声停在了霍去病面前——那画面,真是太美,我都没眼看……</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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