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住的宅院紧邻着金水河,河畔总有一个小吃摊,卖的是各种煮制的吃食,有荤有素,用竹签穿成串串,和关东煮有异曲同工之妙。
因离得近,我每每懒得做饭的时候,就会拉着那人到这摊上填肚子。故而与摊主甚是熟络。
“呦,姑娘今儿怎的一个人来?公子呢?”
摊主是个和善的中年人,做出的小吃味道堪称一绝。
我笑了笑并不答话,而是点了几样小吃。
“就这些?不给公子带回去些?”
摊主是难得的热心肠。
“不用了……”
“姑娘今儿心情不好?莫不是和公子闹别扭了?”
我苦笑,不知道该怎么支走这热心的摊主。
他似是看出我不想多言,只笑笑道:
“姑娘稍等,吃的马上就来。”
说着就要去忙。
“等等……”我叫住他。“再上二两清杏酒。”
摊主愣了愣,却还是干脆地应了。
不多时,酒食便已上齐。
我将酒倒上,抿了一小口。
味蕾被醇香的酒液刺激着,令我的大脑一阵清明,一阵恍惚。
不愧是特产,这酒竟是出奇地清冽甘甜。
放下酒杯,从袖中掏出那方丝帕,将之在桌上铺平。
这是一块月白色的丝绢,其中一角上绣着一只燕子。绣花不大,却甚是精细。
那燕子双翼舒展,宛若翱翔于九天之上。
因是绣的燕子,故而主色是黑色,只是那丝线似是有些不同寻常,乌黑亦还有灼灼光泽。
手指轻触上那绣花,顿时就明白了这丝线有何不同,紧接着的便又是一阵酸意翻涌……
凌念空,你当初喜欢上的是南离的第一才女,她善琴棋书画,诗情绣工自不必说。而我却除了这皮囊之外,再无她的半点影子,你究竟是因为什么喜欢上我的?
清杏酒一杯接着一杯地被我吞入腹中,可脑子竟是越发清醒。
我晃了晃脑袋,忽然觉得很可笑。燕林宣,你在做什么?
难道这些日子他对你的种种还不足以证明他对你的心意吗?
玉琼山上,他为了救你,连命都可以不要,而你此刻却在质疑他。
不就是一块手帕吗?还是一块早就被他遗忘了的手帕,你至于如此吗?
他现在人是你的,心也是你的,你还如此计较,有意思吗?
思及此,胸中的郁结渐渐解开,禁不住自言自语:
“燕林宣啊燕林宣,你可真是被那个男人宠坏了……”
缓缓站起身,请摊主帮念空打包了一份小吃便往回走。
******
回到前院,花厅的门仍闭着。
这两个人在商议什么?竟然要这么久?
我看了看手里的小吃,凉了恐就不好吃了……
我犹豫着走到门边抬起手刚想扣门却忽然听到门内的他道:
“你……你……是说她真的……”
他的话语有丝发颤,像是在激励压抑着什么。
“是。根据云华山的藏书,的确如此……”说话的是洛尘染。“你对她有什么打算?”
她?她是谁?
他们究竟在谈何事,竟能引得一向沉稳的念空慌乱如斯?
屋内静默良久,才听洛尘染又道:
“反正你也一直在想办法寻她回来,如今法子找到了,你还犹豫什么?”
“当初是我害她………就这么把她找回来,她定是会记恨我一辈子的。再说我最近这些日子……”
听到他的话,我的脑子里忽然一阵嗡鸣,他们屋内的对话我再听不见。
他们口中的“她”是……是冷晴浅?!
窒息感一点一点地压迫上胸腔,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定了定神。
只听洛尘染又道:
“所以你得弄清楚,现在你在意的,究竟是那个异世来的人,还是她。
如果你已经把她放下了,就这么将错就错,也不是不可。
若真是如此,这信笺我就毁了。毕竟是沉湮留下的邪术,不可留存于世。”
“不行!不能毁!……”
我再也听不下去,狼狈地退后两步,胡乱地抹了抹不知何时流出的泪,向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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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渐渐停下脚步拼命换气。
待呼吸平复,我来到河堤,视线落在映着夕阳余晖的河水上。
而胸中被我强力压制下去的情绪终于再也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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