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吧。我怕您看到里面的情形被吓到。”
说完,蒋迢走在前面,将棉布面罩又拉的严实一点,率先跨了进去,其实这也才是他被调职过来这些日子第二次进去,平常最多只到大门口。
陆染月与雪屏随后。
虽说陆染月早有心里准备,但是看到眼前的场景,还是倒吸一口凉气。
整个义庄的院子里,都排满了木板床,全部躺着病患,这些病患大多皮肤已经开始溃烂,院子里发出阵阵臭味。
时不时有人爆发抽搐,时不时有高烧烧坏脑子的病人发出一声声怪叫,其中又混杂着呻吟与哀叹。
气候炎热,这里的空气混着汗水、血液、腐肉与草药的味道,让人感觉每一次的呼吸后都要窒息。绝望笼罩着整个义庄。
大夫们皆捂地严严实实,忙碌穿梭在病患之间。
义庄上空蚊蝇飞舞,或许人类的凄惨之所,正是他们的盛宴狂欢之地。
“快快,来这边!”忽而,有人高呼一声。
几个大夫慌忙聚过去。
有个病患爆发出剧烈的抽搐。
陆染月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不过大夫们挡住了视线,她看得不甚清晰。
片刻之后,那床突然平静下来。
她听到一个大夫言语中没有一丝感情地下了论断,“不行了。抬到后面去,送出去处理了吧。别占了床位。”
很快,专门处理尸体的药士来了,大夫们又各自散开忙别的去,整个过程之快,就像往常发生的小事一桩一般。
陆染月这才得以远远看清楚木床板上的情景。
她看的一个年纪与她相仿的女子躺在那里,溃烂了一半的面颊失了所有生气。木板床上一片凌乱,是她生前最后一次也是最激烈的一次抽搐所致,纵然已经咽了气,她的双手还保持着死死攥住床边的姿势。
她只看得短短一眼,一眼过后,药士就在她全身撒了石灰粉。随后要将她抬到担架上,但因为她手抓得太紧,药士便用木棍子用力撬开……
不知为何,陆染月想到了自己去世时的场景。
其实她那时的意识已经弥散了,不记得自己到底怎么死的。更不会知晓死后是什么样情景。
谁发现了她的尸体?娘亲看到那时候的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有谁为她落了泪?
还是像今日这个姑娘一般,没有任何亲人在场,草草就被“处理”了,像一张破败帕子,随手就被弃了。
陆染月未能察觉,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滑落,沾染上棉布面罩,很快便消逝,只在面罩上留下一点存在过的痕迹。
“少夫人,您别难过。说真的,这样的场景,义庄里每天都在上演。大家都麻木了。”
蒋迢以为陆染月是为了那姑娘垂泪。
陆染月却不知这泪水是为那姑娘,还是为前一世的自己,陆稚月。
“其实说这里是集中诊治处,毋宁说是病患尸体处理处更合适。”蒋迢压低了声音,“真是造孽啊……可是这是天灾,又有什么办法?”
“少夫人,您还是回去吧,别看了。”
陆染月愣愣地没动。
“蒋大人,怎么到这边来了?”</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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