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亲眷哪里见过这阵势,亦没想到皇上会来。赶紧亦跟着双膝跪地,生怕失礼。别人亲事上失礼是小事,御前失礼却是可能丢命的事。这个道理,无论身份,谁都懂得。故而路老夫人、陆家二房三房内亲、吴夫人吴少夫人皆是大气不敢出的模样。
“今日是高卿大喜,不是朝堂,不必拘礼,平身。”
皇上话这么说,朝臣却不能这样理解。君臣之礼无论何时都不可丢。于是众人跪谢:“谢皇上,吾皇万岁!”
这才起了身,起身后也一改之前的热闹景象,大家都双手放于身前,低垂着头,沉默不语。唯独一人——当朝丞相恒国公高明,敢直视君颜。
“竟劳陛下亲临,吾皇皇恩浩荡,微臣惶恐。”高明话里话外彰显着一个臣子的本分,那张虽上了年纪却丝毫不掩红光的脸上,分明写满了得意与理所应当。
在他身后,高烜领着陆染月再次跪地谢恩。
“国公鞠躬尽瘁,为朕守住江山。这些,都是小事,不足以回报国公功绩十分之一。”年轻的皇帝微微眯了眯双眼,笑得坦荡。
世人看来,却是窝囊。
国公自先帝起便把持了内外兵权,皇帝如此巴结讨好,实在有辱皇家尊严。只是这话,谁都不敢说罢了。
“高卿亦平身。”皇上对国公的态度不以为意,或者根本没瞧出来。
几年前,新皇刚即位时,举国看其对权臣态度亲和、放任其在各处培植势力,还有皇帝收敛锋芒、韬光养晦的揣测,到后来发现,着实是皇帝无力罢了。那些所谓的卧薪尝胆不过是某些人的妄想。
这江山明着姓赵,实则已经快改姓高。
皇帝却始终毫无所谓……
陆染月头上盖着盖头,看不到现在的情况。她身上层层的礼服,重达十几斤,皇上下令平身后,高烜暗中拉了她一把,她才得以起身,天气又热,她实在无法集中其精神。尽管如此,单听君臣之间一言一语,她也能察觉高家此时的处境。
高家现在权力鼎盛,可是盛极必衰,这个道理她一个小女子懂,高明、高烜之流会不懂。众人皆以为皇帝昏聩,她却知皇上已有动作。
不知爹爹如何能得皇上信任。不管如何,她已经避无可避地成为了权力斗争中的一粒棋子。这话也许不准确,她也是怀着目的而来不是?
只是不知,各怀目的牵扯其中的人们,最终都将以何种方式收场。
今日陆染月尚未得见高烜容颜,却已觉晕症发作,整个人恍恍惚惚。以至于后面什么事什么话都没听清,也感受不到时间流逝。
耳朵嗡嗡作响,辨不清方向,恍恍惚惚之间,就听得一拜天地,方知不管她之前考虑没考虑清楚、思虑没思虑周全,一切已经确实没有退路了。
皇帝是天,拜过皇上。
二拜高堂,拜过国公府夫妇。
夫妻对拜,拜过高烜。
自此,陆染月便是高二少夫人。</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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