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欠了你这鬼精灵的!”
夜不归宿的事儿却是一字不提了。一旁站着跟透明人好不到哪去的章若涵,看见这其乐融融的场景,一股股酸水直往外冒。
她等了一上午,兴奋了一上午,就是等这千载难逢的时刻,看着章若愿当众出丑。
她不是知书达理么?她不是聪明伶俐么?她不是最知分寸么?好啊!那她就拭目以待爷爷奶奶知道他们最疼爱的孙女彻夜未归,该是何等的大发雷霆。
可等了这么久,结果是什么?
章若愿只假惺惺的哭了哭,奶奶居然就无视等了一上午的这些人,径自把事情揭过了?
她怎么允许?!
“奶奶,我比较好奇若愿昨天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一般就算有事耽搁了,也应该打个电话回来说一声吧?
还有她身上穿的是男人的衣服吧?
这一整晚不回来,回来了又穿着男人的衣服……啧啧,还真是让人担心!”
章若涵心直口快,一切情绪摆在脸上。气不顺的时候绝不可能藏着掖着,非得点了炮,搅得所有人也同样不得安宁不可。
按照以往总结出的经验,这时候,该是二婶跳出来替女儿打圆场,顺道不准痕迹地暗讽她一番了。
像是精准无误排练过,章若愿脑海刚闪过这个想法。下一秒,立在章平氏左手边体态丰腴,虽不惑之年仍风韵犹存的美貌妇人,急忙拽了拽章若涵的胳膊,状似规劝道。
“愿儿聪慧懂事,做错事也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奶奶素来公正,对每个孙辈均一视同仁,是非曲直她老人家心里有数。你是小辈儿,不可再插/嘴。”
寥寥几句话,把她定位成“误入歧途,犯下错事”,将祖母捧为“不偏不倚,大公无私”,接下来若是祖母存心要掠过此事不提,便成了“存心袒护,有失公允”了。
许久未与二婶过招,崔氏这说话的技巧,可是越发炉火纯青了。如若她不是在勾心斗角中一路揣摩成长的章若愿,只怕还听不出人家的言外之意。
章平氏何尝不知这个二媳妇儿心中所想,本是个寻常人,却心比天高。平常的一概吃穿用度锱铢必较也就罢了,不过是些身外物件。连孩子之间,也要教唆着比个高下。
眼看三丫头被教养得越发蛮横,章平氏私心对崔琴可谓不满到了极点,碍于二儿子及其所出两个丫头的脸面没有发作。
此刻,也不顾她脸色,只关心身边一言不发的章若愿,拍了拍她微凉的小手,关切询问。
“怎么突然不说话,是不是饿了?”
章若愿摇摇头:“愿儿无话可说。”
崔琴听了这默认的话,立即接话道:“愿儿不必丧气,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心里明明十分得意,面上却摆出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似真是为侄女心痛万分。
章若涵显然没有继承母亲的定力,眼角眉梢的欣喜得意掩都掩不住,恨不得立刻弹冠相庆。
“我就知道肯定没干什么好事!”
这时候,一直默立在章平氏右侧始终缄默不语的卫雪语,往前拱了拱身,终于开口。
“贞娴去得早,我曾在她弥留之际亲口应了她,替她照拂几个孩子。
虽然我没那个本事让他们随心所欲过一辈子,但至少我能给这个孩子一个辩驳的权利。”
说着卫雪语轻轻摸了摸章若愿的脑袋,像对待自家熊孩子般耐心温柔道。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和你奶奶都会给你做主。”
这便是对她视如己出的三婶婶,在那样娇小纤细的身板里,藏着一颗与外貌严重不符的强大灵魂。不曾溺爱她,却永远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予合适的一切。
章若愿投以感激的目光,复又对着崔琴母女一字一句道。
“二婶是长辈,幼不言长之过。二婶说我错了,我便是错了,贸然顶撞只能是错上加错,是以愿儿方才无话可说。”
章若愿顿了顿,清澈娇软的声音这一刻却格外强而有力,振聋发聩一般于室内回荡。
“我根本不需要歇斯底里与二婶争辩,因为我已经站在胜利的至高点。
我是章家人,对章家名誉有损的事情,我不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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