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升伏诛后,崔国公上奏太昌帝,流落在外的皇长子已找到,请皇帝准许皇长子回宫。
太昌帝大为意外,他还以为这个被忘记带上的儿子已经死在叛军手中。林贵妃怒火中烧,她本以为沐泽已死,现在她的儿子是明正言顺的皇长子,没想到沐泽还活着!
崔国公一封奏折将不问政事的钱太后“惊动”。皇室血脉何等重要,太后亲口:崔国公找到的皇长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特命自己身边的总管太监海宁公公前往鉴别,还望陛下也派个大臣一同前往。太昌帝不好驳自个亲娘面子,只好亲点了礼部尚书殷士杰一同前往。钱太后又以安全为由,逼着皇帝加了三百余随行护卫,浩浩荡荡前往梓潼县接沐泽。
林贵妃恨得要死,看崔国公那笃定的样子,他找到的皇长子十有八玖是真的,而太后和崔国公两个也不知道是不是事先商量好了,一唱一和,搞得文武百官都开始注意起这位皇长子,要知道沐泽从前是个几乎被人遗忘的存在!现在太后却让皇帝派大臣和亲信太监,大张旗鼓地去接流落民间的皇长子回宫,这不等于在提醒所有人,大祈最正统的皇位继承人是谁吗?
她这个婆婆本来是个不管事的,林贵妃以为只要不去招惹她就没事。她和皇后斗了十来年,从来没落过下风,结果闷声不响的钱太后一出手就戳她的心窝子,偏偏还合情合理让人反驳不得,林贵妃一口气堵在胸口,几乎快气晕过去。
太阳还没升起,寒风在料峭的枝头纠缠,枯叶凋零,苍凉了大地。
一道接着一道的铜锣声,将梓潼县的百姓从睡梦中惊醒。这铜锣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敲的,只有官老爷出门时,才会鸣锣开道。县老爷出门,鸣七下。知府大老爷出门,鸣九下。有心的百姓细数那锣声,呵,整整十一下!这可是朝廷派来的大官呐!
好奇之下,百姓们纷纷爬出温暖的被窝,走出家门查看。并不宽阔的长街尽头走来两列队伍,似有几百人之多,那些护卫个个盔甲鲜明,就连他们胯/下的骏马,那马饰看着都不像凡品。
这些百姓何曾见过这样大的阵势,一个个兴奋地站在道路两边观看,却见那长长的队伍进入一条小巷,把那本就不宽的巷子围了个水泄不通,接着,一个穿着大红官袍的人同一位面白无须的男人一起走进巷子尽头的民居。围观的梓潼县百姓们还注意到一点:他们的县太爷此刻正恭恭敬敬地守在那间民居外面。
连县太爷都只能站在外面看大门,那户人家里住的该是多大的人物啊?
百姓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殷士杰随同海宁公公刚刚步入院门,迎面走来一个年约十五、六岁,样貌普通的少年,虽然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但那春风得意的劲头,却比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包承恩还更甚。殷士杰和海宁公公都是见多识广的人,一见这少年的面,就是知道对方是个小太监。
栾安走到那两人面前,先对着海宁公公行了一个平级间的礼:“这不是海公公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他从前在皇宫中干得是往各宫送水的活计,虽然宫里的贵人大多没见过,但贵人身边的大太监倒是都认得。
殷士杰见他先给海宁公公问安,而将他这个朝廷二品大员晾在一边,心中微有不快。
海宁公公似笑非笑地看着栾安,这个小太监刚才对他行的是平级间的礼,可他完全不记得宫里哪位主子身边有过这么一位总管太监。不过栾安自以为救过皇长子,等沐泽回宫后,他必然是皇长子身边的总管太监,所以才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跟海宁公公是同级。
海宁是钱太后身边的老人,皇宫里的起起落落见得多了,一眼就看出这小太监刚刚得志,正是猖狂的时候。若是以前,这些刚刚抱上大腿就开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他必然要给他们些苦头吃,不过这些年他随着太后礼佛,凡事都看淡许多,如今倒也懒得跟栾安计较。
海宁面上带了如春风般的微笑,和气地说道:“咱家奉太后娘娘的懿旨,前来迎皇长子殿下回宫,不知殿下何在?”
栾安道:“殿下他……”
“栾安。”沐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殷士杰和海宁同时循声看去,堂屋内走出一个十岁大的男孩,身披一件黑色的貂皮大氅,脚踏厚底鹿皮靴,面孔虽然稚嫩,但周身透着一股难掩的贵气。殷士杰不禁一愣,这男孩的模样,和去年秋狩上见过的皇长子倒有那么几分相似,但是记忆中的皇长子呆板畏缩,哪有眼前人的半分灵动。他毕竟只见过皇长子一面,实在不好判断这个男孩是不是正统的皇室血脉,不由朝身旁的海宁公公看去。
沐泽从前在皇宫中,每逢初一十五必然要去慈宁宫请安,所以海宁公公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此时一见沐泽,虽然他的气质和从前大不相同,但那张脸确确实实是皇长子无疑。
“老奴给殿下请安。”海宁公公倒头就拜。
殷士杰见海宁公公都这么说了,看来这个男孩是皇长子无疑,当即也跪下:“臣殷士杰参见殿下。”
他们两个领头的这么一跪,身后跟着的护卫哪里还敢不跪?三百余护卫,除了部分跟殷士杰进了院子,其他大多数顺着大门挤在巷子里,这前面的人一跪,后面的人如同被推倒的骨牌一样,一茬接着一茬跪下,放眼望去乌鸦鸦的一片人头,十分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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