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被罢免参知政事,张九龄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瞬间就变得老态,坐在书房里一脸愁容。
张九龄不是对自己失去宰相实权感到失落,而是为今上日益享乐而又听不见忠言而感到担忧,为李林甫身为宰相却心胸狭窄排除异议终将一手遮天而感到担忧,对牛仙客这个胥吏出声毫无主见唯李林甫之命是从的宰相而感到担忧。
内有权相,外有胡将。
张九龄为这个盛世大唐的未来感到担忧!
老夫人谭氏端了一碗参汤走了进来,说道:“事已至此,又何必烦忧?如今天下太平盛世繁华,你又有何担忧?”
张九龄叹道:“名为盛世繁华,实则已是隐患重重,如是祸患爆发,我身为宰相,实在难辞其咎!”
“你呀,就是把自己看得太能了,就当这天下没了你就会塌了似的。喝了这碗参汤,好好歇息。你要是身子垮了,就再也没有机会来做你想要做的事了!”
张九龄一愣,随即也露出了一丝笑容,端起碗试了下就一饮而尽,擦了下嘴笑道:“夫人所言甚是,我还能为这盛世繁华的大唐尽上最后一番力气。”
谭氏有些落寂的道:“大郎就任伊阙令,陈氏和小彤彤也跟着去了,顺儿又在太学读书,这府里已是没有几分生气了。你再死气沉沉,这里我也待不下去了,干脆回岭南算了,免得过些年想回去也回不去了!”
瞧着老妻发白的头发,张九龄心中一阵黯然,这几十年来要不是老妻无怨无悔的操持家务和百般鼓励,让自己没有丝毫的后顾之忧,要说自己取得现在的成就,这一半多的功劳得归功于这位相濡以沫的白首发妻了。
张九龄抓着谭氏的手,说道:“要是明年不见起色,我就告老还乡回岭南!”
“孩子大了,我也不想操心,也操心不过来了。大郎心思纯朴明事理,又有陈氏这等贤惠的妻子,我很放心。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三儿,小小年纪就处于风口浪尖,如今又身在西域苦寒之地,身边尽是胡人遍地漫漫黄沙,时刻刀光剑影,想起来我心就痛!”
“三儿这孩子是要成就一番大事的,不经历这些风雨,怎能堪当大任?”
“你呀,就是这般心狠。”
“不是我心狠,这是属于三儿的责任,属于他的使命!”
“你怎么就能断定那安禄山会有反意?”
“我现在更加确认了,你就看吧,要是安禄山当上了一镇节度使,要是李林甫继续排除异己,那么陛下又会扶持一人制衡李林甫,那么自有一番争权夺利必将搅得朝野乌烟瘴气。那时,就是那些手握重兵如安禄山般的人的大好时机。如此局面,祸患岂能不生?”
“你可别忘了还有陛下呢,陛下可是圣明天子。”
张九龄叹道:“陛下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励精图治,现在已经是安于享乐了,终日沉迷于歌舞之中,现在夺嫡之争又起,真是多事之秋。三儿这个时候在西域未必不是好事。”
“就是不知道此生是否还有再见的机会!”
这时,红姑敲门走了进来,说道:“阿郎,大娘,来娘子派人前来送信!”
张九龄接过信,打开一看,不由得气道:“真是胡闹!”
谭氏从张九龄的手中拿过信一看,反而笑道:“真是我的好孙儿,竟能引得小丫头万里生死相随,这小丫头也不错,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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