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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写信

28天前 作者: 可惜儿可心儿

在很多人眼里,徐韩这两家世交如今成了世仇。没有人能体会到他们内心真正的感受。

匆匆处理完韩奎辛的后事,韩立章带着韩芳怡和韩奎辛的遗照踏上返程的列车。仅仅十几天光景而已,却是物是人非,来时那热闹纷繁的场面依然历历在目。如今,却只有韩芳怡独自搀扶着她那位步履蹒跚的老父亲。一夕之间,韩立章头发全白,目光呆滞,再看不出当年征战沙场的半点风姿,他成了一位彻彻底底的老人。

在他们即将登上火车的时候,徐仁厚带着徐万国追了上来。老哥俩相顾无言,直到火车发车的轰鸣声响起,列车员开始催促大家赶紧上车,徐万国在父亲耳边轻声提醒道:“爸,火车要开了。”徐仁厚这才徐徐开口,声音不大,语速很慢,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哥,奎辛在这,你跟嫂子都放心。”

韩立章终于绷不住了,眼泪顺着他脸上的沟壑簌簌地往下淌。他的嘴唇微微抽动了几下,最终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出来,转身在韩芳怡的帮助下,吃力地登上了火车。

“芳怡!”火车们关上的一瞬间,韩芳怡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本能地回过头,看到徐万国正挥舞着胳膊冲她说着什么。火车在轨道上缓缓起步了,徐万国不自觉地跟着火车跑了起来,可是车轮和轨道的撞击声完全掩盖了他的话语。韩芳怡焦急地向火车后方跑去,好容易找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她急切地将窗户打开,探出半个身子,终于听清了徐万军最后的那句话:“照顾好干爸!”然后便看着他逐渐消失成一个黑点······

韩立章对于徐家,没有怨恨,只有羞愧。弟夺兄妻,这是畜生所为。可是,这个畜生却是他韩立章一手栽培起来的,这不是简单的一句挫败感可以形容的,他觉得自己不仅对不起徐仁厚一家,也对不起小草,更对不起国家,对不起党。然而,儿子再混,那也终是自己的骨血,血脉相连啊,几十年的父子情谊又怎可能轻易释怀。时至今日,他唯一能怨恨的人就是自己,他恨自己对韩奎辛疏于管教,他恨自己没能及时发现并制止韩奎辛步入歧途,他恨自己对韩奎辛的关注太少······

相比韩立章,刘韵秋对这样的结果似乎更加难以接受。是呀,她在韩奎辛身上倾注了比其他孩子更多的精力,她竭尽所能去满足他想要的一切,她怕他受一丝一毫的委屈,于是为他一人她几乎掏空了自己所有的母爱。她想不通,他为什么还不满足,还有那么多欲望,还要去争那抢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她多年的付出在这一刻全部付诸东流,她觉得自己像个笑话。真的是自己的错吗?是自己没有教育好奎辛吗?要一个人从心底里承认失败总是需要点时间和勇气的。至少在彼时,刘韵秋无法接受是自己的教育方式出了问题,她宁愿选择做一只鸵鸟,把根本的罪责归咎为徐万军的鲁莽。

相比韩家,徐家在出事之后似乎显得更加凄冷了。两个儿子,一个被判无期入狱,一个远在千里之外当兵。唯一的儿媳张翠,在周彩芹眼里成了彻头彻尾的红颜祸水,他们二老身边,如今只剩下了年仅十岁的孙子徐世东。她恨,她恨韩奎辛,可是韩奎辛已经死了;她恨韩立章和刘韵秋教子无方,可是却不能奈他们何。她把所有的恨都指向了张翠——如果不是这个女人不检点,不要脸,不知羞耻,做出这样人神共愤的丑事,她的万军怎会落到如此境地。

韩立章离开后,周彩芹换掉了自己家和徐万军家的钥匙,将张翠赶出了家门。她威胁张翠,如果不即可从自己眼前消失,她就要和她鱼死网破。张翠不肯,她说她无处可去,她说她想再见东子一面,她在徐家门口哭喊了两天两夜,最后晕厥在了一旁的石台上。

是徐仁厚让徐万国将她送去了医院,他对徐万国说:“好好劝劝她吧,我们徐家是容不下她了。”

徐万国把徐万军临行前的最后一句话告诉了张翠,他说:“我们徐家每一个人都想杀了你,之所以不这么做,不是法律不允许,是我哥不允许。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换个地方,过好你自己的生活,别再来打扰我们了。”

徐韩两家自此再没有联系。纵然徐仁厚愿意选择原谅韩奎辛,可是自己的儿子杀了人,这对他来说终是一个难以迈过去的坎儿。两家人的心中都藏着无法彻底解开的结,也都不愿意再去回忆这段让人肝肠寸断的经历,回避似乎成了大家最好的选择。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所谓的断联只是表象,有两个人的感情却在这看似平静的湖面之下暗潮涌动,急速升温,那便是徐万国和韩芳怡。

最先打破僵局的是韩芳怡。她明白事情皆因大哥韩奎辛而起,她也深知万军哥入狱后,干爸干妈身边再无一个可心的人照顾。她于心不忍也十分挂念,可是她没有勇气直接给徐仁厚夫妇写信,便自然而然想到了徐万国。然而,迄今为止,她只知道徐万国在首都北京一所装甲兵学院上学,其他的竟一无所知。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寄出了第一封信。信封上只有一个简单的地址:北京装甲兵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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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的是,北京只有一所装甲兵学院,所以信很顺利地到达了它的指定位置。不过,地方虽然对了,却并不意味着就一定能到达收信人的手里。偌大的一个学校,仅凭一个姓名,就想找到一个普通学员也并非易事。值班室的小伙子瞄了一眼信封,除了个名字啥都没有,哪个连队,哪个班级全然不知。“切,这上哪通知当事人去?”他心想着,便将信随手丢在了桌子一角。

时间一晃又过了一个多月,直到一天,军区首长要到学校视察,全校进行大扫除,一位即将退役的老班长发现了这封已浮了一层尘土的信封。他看到上面那俊秀的字体,猜到一准儿是个女孩。“徐万国,徐万国······”他口中轻声重复这这个名字,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放进了自己的口袋。他回想起当年,也是因为地址不清,妻子寄给他的信,他迟迟没有收到。后来他休假回家,才得知妻子难产大出血险些丧命。他深知,这些跨越千山万水的信的背后意味着多少期待。也许,这个女孩也正在承受着日思夜盼的煎熬。

“同志,你们队有个叫徐万国的没有?”得空了,这位老班长便会亲自到各个连队打探。终于有一天,他打探到了徐万国本尊。

“呵,巧了。”老班长笑道,从口袋里把信拿了出来,递到他的面前,“好多天了,赶紧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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