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立章到达杭州的第二天,正是南方的小年。周彩芹一大早便忙活起来。其实在烟台的那些年,她已经习惯了从腊月二十三就开始置办年货、祭灶扫尘,只是,昨日因为迎接韩立章父女,她也就没有空出太多闲暇。当然,她把自己搞得如此忙碌还有另外一个小心思,她想着以此为由便可将韩奎辛喊回家里帮忙,韩家父子自然也就可以见面了。
自己的这个干儿子虽说平日里待人接物总是一副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派头,可但凡是为了家里人出力的事,只要周彩芹和徐仁厚开口,韩奎辛就没有耽误过。也许这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纵然韩奎辛在外的表现总是不尽人意,周彩芹却对他一直很包容。
韩奎辛自然领会了干妈的意图,逃脱不得便也只能硬着头皮面对。他蔫头耷脑地跟着大家忙活着,竭尽所能地避开了单独与父亲和小妹在一起的场合,举止间无处不透露着抵触和排斥。
韩奎辛排斥,韩芳怡同样排斥,大哥之前避而不见,倒让她落得个眼前清静,反而自在得很。如今,大哥回来了,尽管大家表面上各有分工,彼此忙活着自己手里的事情,可她韩芳怡不傻,她看得出来,干爸、干妈和徐家大哥的表情和语气里都有意无意地在向韩奎辛示好。这种状态韩芳怡太熟悉了,以往在家里的时候,母亲面对韩奎辛时常常也是如此。
韩芳怡厌恶极了,她没有想到,除了刘韵秋,竟还有这么多人愿意宠溺着韩奎辛。“他是皇帝么!是皇帝,也是个昏君!”韩芳怡趁着大家不注意,愤愤地在院子里扯了一把枯草,一边鞭笞着周围的空气,一边小声咒骂道,却完全忽视了身边的另一双眼睛。
“他倒是想安安稳稳当个皇帝,不还有你这么个太平公主在作乱么!”徐万国瞅准了时机,说时迟,那时快,一把抓住了在空中飞舞的草秆。
家人对待韩奎辛的态度其实也令徐万国略感压抑,他一直躲在旁边不动声色地暗自观察着韩奎辛。他所关注的焦点与韩芳怡自然是不同的。只是,整整一上午下来后,他却并没有发现韩奎辛和嫂子之间有任何逾矩的举动,哪怕是相互间一个带有感情的眼神交流都不曾有过。“难道是我想多了?”徐万国吊着的心稍稍宽慰了些,本想到大门口抽支烟舒缓一下精神,谁知就看到了站在角落里怏怏不乐的韩芳怡。
“什么太平公主!”韩芳怡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发现竟是徐万国,赌气似地翻了个白眼,手腕用力一扯,握着的草杆从中间断成了两截。
“你跟你哥到底有啥仇怨,成天跟他拧着来。”徐万国将手里的枯草扔到了一边,拍了拍掌上的浮尘,然后抬起胳膊向前随意一指,就径自来到街边一块青石板上坐了下来。
韩芳怡被徐万国高冷的态度刺激出了些许斗志,她瞥了一眼厅里大家围着韩奎辛忙碌的身影,心里的火气就更大了。她倔头倔脑地走到徐万国面前,拎着手里半截草杆指点道:“啥仇啥怨,就他在家干的那些事,啥仇啥怨都能结下来!我爸来了,他连面都不瞧,简直就是没教养!”
“哎!你这话是骂谁呢?那是你亲哥,你爸妈的亲儿子,你说你亲哥没教养,你是骂你哥呢,还骂干爸干妈呢!”徐万国说着,熟练地卷起一只旱烟,点上了火,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
韩芳怡这一张嘴,就被徐万国拣去了漏洞,败下一筹,心里就更窝火了。“你不要扯我爸,我哥那都是我妈一手带出来的,什么都由着他,才把他霍霍成这个样子!”韩芳怡紧蹙着眉头,瞪着徐万国,焦急地争辩道。
徐万国依然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他深吸了一口烟,然后仰头对韩芳怡吐出白蒙蒙的一片,不慌不忙地反问说:“那你呢?奎辛哥比你大了整整十六岁,算是半个长辈了,你天天在家跟他对着干,你觉得合适么?古语可是说,长兄如父啊!”
“哎!”韩芳怡不成想,说来说去,这个没比自己大几岁的哥哥倒是装模作样地教训起自己来了,亏得当初自己在父母面前还处处为他辩解。她一时不知如何反驳,恨恨地将草杆撇向远处,使劲剜了一眼徐万国。但是很快,她就又寻得了话头:“长兄如父,我倒是听说你当初可是把家里折腾的天翻地覆。万军哥也比你大十几岁呢,你又视他为父了么?你当初是听了他的话,还是听了干爸干妈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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