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奎辛到了杭州,受到了徐仁厚一家的热情招待。徐万军见到他这位久别重逢的兄弟更是心花怒放,喜不自胜,晚上干脆撇了媳妇与韩奎辛睡在了一个被窝。韩奎辛在杭州过了一段逍遥自在的日子之后,竟生出了不愿回家的想法。于是,他与干爹商量,能不能许自己在杭州找份工作。
“做啥不怕的,我就是跟我爸八字不合!他就知道由着我那小妹,根本不管我死活!干爸,你从小最疼我了,你就帮我跟他说说呗!”韩奎辛顶着他那张二十九岁的老脸撒娇卖萌道。
“别说芳怡了,你也好不到哪去!万军孩子都五岁了,你到现在是东飘西飘,你爸为了你的事,可没少操心!”徐仁厚虽然嘴上劝着,可对韩奎辛这个提议倒也有些心动。因为彼时,他正打算送徐万国去参军了。等小儿子一走,他和周彩芹两个人的生活肯定又要冷清不少。徐仁厚琢磨了一下,也就应允了下来,但是为了留有余地,还是义正言辞地叮嘱道:“我可以跟你爸说,不过你爸能不能同意还另当别论。还有,你要真留在这,怎么着也得努把力,要比在烟台混得好些,这样我才好与大哥大嫂交代!”
从心底里说,徐仁厚是很希望自己这个干儿子能留下来的。他这个人好热闹,年轻那会儿就羡慕韩立章儿女绕膝的生活,他也是打心眼里把这几个孩子视作了亲生。后来,他左盼右盼,终于盼来了一个徐万国,不想,这小子的到来彻底打破了这个家的平静。在韩立章向徐仁厚抱怨,刘韵秋因为韩芳怡的降生天天与他使心别气的时候,周彩芹与徐仁厚已经快被徐万国折磨到神经衰弱。他们整日为了这个儿子担惊受怕,不知道下一刻钟他会给他们老两口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几乎每天的状态都是焦头烂额。
徐万国恰逢适学年龄的那些年,正赶上了国家教育环境比较松懈。男孩子本就调皮,又少了外界约束,那几年里,徐万国的天性得到了极大的解放,可以说已经接近了“无法无天”的地步。用当下比较流行的一句话来形容,该是“魔童降世:所行之处,寸草不生!”
从徐万国能够自己满街跑开始,他们徐家永远门庭若市,喧声不断,尽是些堵着他们夫妻俩问责的人。周彩芹感觉自己活了这三四十年,说的话加起来都不及这几年的十分之一,为了赔礼道歉,她嘴皮子都已经磨出了茧。
有的人是为了他家被惊扰的羊群来的。徐万国闲逛在路上,看到放羊人赶着成群结队的山羊,心血来潮,突然就冲撞过去,振臂高呼“狼来啦!狼来啦!”羊群受到惊吓,四散跑开,放羊人一边追羊,一边恼怒地挥舞着鞭子驱赶徐万国,结果羊群越跑越散。
有的人是为了他们家被祸害的冬瓜来的。徐万国不偷瓜,但是他比偷瓜更可恶。他先抠出一块完整的瓜皮,然后将瓜瓤挖出一部分,在里面填上羊粪、牛粪,再把瓜皮合上,远观过去看不出异样,不到摘瓜的时候,往往发现不了。徐万国常常躲在角落里,当看到瓜农被漏了一手污物后就大笑着跑开了。
还有的人是为了别家咬人的大黄狗来的。徐万国想知道自己与狗到底谁跑得更快,见到有人把狗栓在门口,便带着馒头上前逗引,然后将狗绳松开。他当然跑不过狗,可是他会爬树。他是安全了,路人却遭殃了,人家找到狗主人,狗主人便又同伤者一起找到了周彩芹。
还有人是带着鼻青脸肿的儿子来的。通常这个时候,徐万国也好不到哪去,可是不知为什么,即便是徐万国打输了,人家依旧觉得是自己家的孩子受了欺负,照样追着周彩芹讨说法。
如此之事,不胜枚举。徐仁厚为此不知揍了徐万国多少次,严重的时候,拇指粗的棍子在他身上一口气抡断了俩,打得徐万国好几天下不了床。周彩芹一面哭哭啼啼地在他身旁照顾,一面苦口婆心,好言相劝。可是徐万国意识里好像就没有“害怕”两个字,待伤养好了之后,他照样疯闹,死性不改。
徐仁厚与周彩芹一向与人友善,如今因为徐万国却不知得罪了多少人,走在街上,他们感觉自己的脊梁骨都快被大家戳断了。
徐万国年纪越大,也越发难以管教了,成天如一个小混混似的满街闲逛。恢复高考那年,徐仁厚逼着徐万国去正经上学,可是闲散惯了的他,还是没个正形,仍然三天两头往外跑,一晃又是一年多。
在徐仁厚为了徐万国一筹莫展之际,韩立章跟他建议,干脆送徐万国去当兵。他说:“这小子,不成佛,就成魔。只要走对了路,早晚能做出点成绩!”说来也巧,徐仁厚刚与韩立章沟通后不久,正好遇上了他们当地政府组织征兵。徐仁厚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于是同妻子商量,不如把徐万国送去约束最多的部队里磨磨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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