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叹了口气,将她放了下来,碎碎念道:“以后跟紧我,不许自己先走,这里人多很容易走散,要时刻注意……”
少年忽然顿住了,眸色渐寒,若不是夜色正浓,怕是早已吓跑了湖边一众放灯的人,站在他对面的女孩看着他的神情疑惑不解,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巧看到自己身后的男孩。
女孩转头反复确认着哥哥的视线,正是落在男孩身上,她不明白为什么少年的眼神那般可怕,但还是硬着头皮将男孩拽到前面来,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二哥,这位是信远侯三公子,是嫣儿的朋友。”
女孩见少年的脸色越来越阴郁,赶忙转头不敢再看兄长的脸,笑着对男孩道:“云公子,这是小女的二哥,常年在边关带兵,你应该没见过。”
男孩却没有因少年的脸色有丝毫的惊惧之色,上前彬彬有礼地拱手:“久闻将军大名,今日才得见,实属云烁之憾。”
“云公子客气了,我听闻过两年公子年满十岁时就要被派去驻军邰奚了,还是早做准备的好,莫要总想着玩耍,易误事误人。”少年的声音渐冷,话语间几乎要析出冰碴,他刻意将“误人”二字咬得极紧,一双凌厉的眸子平静地盯着男孩。
男孩丝毫不受影响,仰头朝他一笑:“将军教训的是,云烁记下了。”
说罢他回头看了女孩一眼,抱歉地朝她笑了笑,眉间透着无奈,随即转身离开,在女孩的视野中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了灯火通明下的茫茫人海中。
这是女孩最后一次在京中见到他,自此之后不久,将军府便因一些事端不再准许她独自出行,直到两年之后男孩离京,她欲偷偷前去相送,却被大哥半路擒住,抓了回去,随即被禁足在了自己的院中。
这一次她在家中大闹一场,院子中植被被剑锋一一光顾过,窗棱上皆是剑刃的痕迹,窗纸换了几次,每次都是刚刚贴上便被一剑划开,房内能砸掉的皆无幸免,碎了一地,整个院落一片狼藉。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月,女孩渐渐安静了下来,侍女因着夫人的吩咐,早已不再更换窗纸、打扫屋子,每日对这厢狼藉视而不见。
女孩大概也是慢慢觉得无趣,某日清晨侍女来时,竟见女孩在打扫屋子,此事传进夫人耳中,当即解了禁足,但自此女孩仿佛还在赌气一般,再也没出过府。
平治四十八年末,皇帝久病不起,最终驾崩了,太子随即登基为帝,第二年改年号为景平。
景平元年新年,男孩归家,但这一次,女孩却走了,禁足在家的人成了男孩,当时的他并不知道,她再也没有回来,终是没能给他一个将梳子送与她的机会,在男孩的世界中永远消失了。
而她送与他的灯,他一直挂在床帐里,从那天后再没点亮过,或许熄灭的不是灯,而是他心里某处的火苗吧。
那灯上的句子至今牢牢地印刻在他的脑海中:“月浮梅梢上,梅下长久伴。”</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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