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到院子里,言姽就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面前的院子是不是跟之前不一样了?
秋千还是那个秋千,院子也还是那个院子,只是天上的景象很怪。
言姽不由地停下脚步,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天空。
她终于发现哪里很怪了。
就是天上的云,一动也不动。
白云苍狗,天上的云一直都在变换,不可能像一张画像一样静止不动。
“阿姽,你来这里看。”
在院子里的一间偏房外,青玉挥手示意言姽往偏房里看。
言姽来到偏房门口顿足,侧头看了眼青玉,垂下眼帘抬脚进到偏房内。
——青玉向来守规矩,从不会以那样的方式挥手招呼人。
在踩进偏房的那一刻,屋内满是纵横交错的透明线丝,只要有人进到屋子里,全身都会被这些线丝控制住。
她任由线丝缠绕在身上,线丝控制着她往前走,一直走到偏房中间。
在屋子的上面,是黑色的光亮照不到的地方,贪婪的视线正盯着她。
言姽努力忍着只转动眼珠,看向屋子上面的东西。
一个一个被吊起来奇形怪状的木偶。
瘦长的四肢和短圆的躯干、诡异到极致的头颅,拼凑在一起。
“嘎吱——”
在言姽的面前突然出现一只木偶,以一种僵硬的姿势走到她面前,细长的双腿支撑不了整个木偶,比脑袋还小的躯干控制不了四肢和头颅。
头颅左右歪斜,四肢张牙舞爪,若是没有躯干连着,四肢和头颅怕是要各走各的。
言姽平静地睨着面前还敢靠近她的木偶。
那颗尖长的下巴“嘎吱嘎吱”地往上抬,露出下面挡着的大口。
血盆大口越张越大,直到一口能咬下言姽的脑袋,猛地扑向她。
……
木偶的大口还在用力啃下言姽的脑袋,却无论如何都闭不上嘴。
言姽双手上的线丝被她融掉,上下掰着木偶的大口,里面密密麻麻一圈圈像是牙齿的东西蠕动着。
“喜欢张嘴?那就一直张着吧。”
话落,言姽双手用力,将木偶从大口慢慢掰开,嘴角撕裂直至尸首分离。
她放开手后,木偶的头颅没有掉在地上,而是继续在木偶身体上,由线丝控制着,提起吊在房梁上。
言姽此时也明白了,这根本不是鬼打墙,更不是鬼境,这里的鬼还没有那个本事,这是鬼遮眼。
看似将他们引到了鬼打墙中,实则这一切都只是他们被鬼遮眼后看到的。
等言姽破解这个鬼遮眼后,面前的一切都消失了,她还站在秋千院子门口。
旁边站着青玉,他像是失了魂一样,站着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言姽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青玉眼睛眨了下,人才清醒过来。
“我……”青玉转头看向言姽,“刚刚那是……鬼遮眼?”
言姽点头,“你在里面看见啥了?”
“木偶。”青玉愣怔着。
他明明拉着言姽去院子里,一进院子就感觉处不同来。
他是道士,一到阴气重的地方就会格外不舒服,正想拉着言姽离开,就见本来在他身边的言姽出现在偏房门口。
“青玉,这边。”言姽露出一种娇柔妩媚的笑。
这笑出现在任何女子脸上,都会让人心生喜爱,唯独不能在言姽脸上出现。
这种笑在她脸上出现,就好比鳄鱼的眼泪、黄鼠狼给鸡拜年,对着死人笑都比对活人笑来得好。
青玉下意识就想远离那个不真实的言姽。
刚退后一步,身后就撞上一面肉墙。
转身一看,正是言姽,他以为这是真的言姽,正想张口说话时,就见这个言姽从身后用双手抱着他。
曼妙的身姿刚要贴上去,就被青玉推开,他快步走进偏房里。
宁愿进这未知的偏房,他都不想面对这样的言姽。
——太可怕了。
进到偏房后,青玉周身出现一层金光,将触碰到他的线丝融掉,金光再顺着线丝,一直融到房梁上的木偶。
被融掉的残肢从上面掉落下来,他还没看清,回过来神时就回到了院子门口。
“走吧,这次我就不信还敢遮我们的眼。”言姽抬脚往院子里,“还敢的话,我就把眼珠挖出来给它,看它有本事拿没有。”
青玉擦擦冷汗,脸上带着无奈的笑。
这才是言姽,想要她娇媚的笑?她就能给颗眼珠子。
青玉之前想要拉着言姽看的,就是屋子里随意摆放的木偶,这些木偶都是真的木偶,他也不能将这些木偶全都驱除。
言姽之前来过这个由秋千的院子,却从来没进到屋子里过,还真不知道屋子里被摆放了那么多的木偶。
一个个活灵活现,却不如鬼遮眼里的那样恐怖。
言姽拿起一个木偶,“这些木偶能用来做啥?”
“木偶戏,孩童的玩意儿,或者是拿来供奉。”青玉想了想说。
言姽奇怪:“供奉?”
“用来做神像,木头雕的神像有很多,寻常百姓家里大多都是木雕神像。”青玉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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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姽点头:“这些许是木匠留下的,我去问问。”
来收拾宅邸的,是言姽从随便找的一家木匠铺子,那里一条街都是安置家具的铺子,她就索性承包了整条街,只要将她的鬼宅收拾好就行。
东大街一条小街道,里面的一家木匠铺子里。
“啪!”地一声,言姽将手上提着的几个木偶重重放在铺子的桌面上。
“让你们收拾宅子,你们就把这东西放屋子里吓唬我们?”言姽厉声,“当我好欺负?!”
青玉跟在后面,心里失笑。
来之前,言姽说她学会了一招先抑后扬、先发制人,只要是一副找事的样子,就一定能唬住木匠铺子。
至少能省略两者之间一顿的废话,且还能最快问到想知道的答案。
他当时问:“这样不会让人觉得你是去找事的吗?他们去报官怎么办?”
“这就需要你唱白脸了。”言姽郑重地拍着他的肩膀,“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你要是白脸唱不好,我们就真的要去县衙了。”
青玉:“……”
木匠铺子只有一位妇人在打磨木雕,见言姽来势汹汹连忙将手里的木雕放下,脸上还带着惊慌。
“这位姑娘……”
“这是你们铺子里的东西吧?这东西放在我们府上是想吓死我们?”言姽怒道。
青玉在一旁脸上苦笑地看着妇人,嘴里还让言姽冷静点。
妇人拿起木偶仔细看了后,点了点头,“确实是相公的手艺,但我们铺子不做人偶。”她也很疑惑,为何相公会给这位姑娘家里做人偶。
“既然是你相公做的,那就让他来解释,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想吓死我这个弱女子。”
青玉闻言差点忘了拦着她:“……”弱女子,说的是谁?
“相公外出做活儿,已经半个月没回来了。”妇人赔礼,“可否等奴家去寻一寻。”
“你去寻,你跑了咋办?”言姽撇嘴,“说是哪家我去找,你放心,我留你相公半条命。”
青玉无奈腹议:这样说,妇人都要不敢告诉她了。
妇人为人本分老实,真就怕是相公将人偶放在姑娘家里吓着人家里,就将那户人家住的地方告诉了言姽。
闻言,言姽和青玉顿在原地,谁都没说话。
“姑娘?”妇人补了句,“那地方邪门得很,姑娘还是多带几个人去。”
“哦。”言姽愣怔地点点头。
她和青玉对视一眼,不确定地问,“你有没有觉得那户人家住的地方很耳熟?”
青玉点头。
可不就是他们那个鬼宅。
“他真的去了那个宅邸一直没回来。”言姽不确定地问了遍。
妇人说:“当然,不光是我家相公,这一条街的铺子都有人去了那个宅子,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都半个月了,你们就没人去找?”言姽问道。
妇人苦着脸:”去找了,但连去找的人都没回来,我们也就不敢再让人去了。”
这不知道这妇人是不是缺心眼,明知道去了的人都回不来,还让言姽多带几个人去,要说真想害她,但现在又将这件事告诉给了他们。
盯着桌面上被她放上去的人偶,言姽突然有个可怕的想法。
“你们去那个宅邸里的人,有多少个?”言姽问。
妇人心算了下,“有二十多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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