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深能感受到饶如卿隐于黑暗中的脸偏了偏,像是不愿看他。
身上的气息和语气中是已经许久未曾出现过的疏离,都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意味。
他不知当如何,却也只是在原处站了会,发现饶如卿并无丝毫要改变决定的模样,便也只能转身离去。
要做的事确实不少。只是她比那些都更重要罢了。
慕云深回到自己的书桌前,一眼就看见了那根断掉的碧玉竹叶簪。他亲手做的、被饶如卿带上战场的那支及笄礼物。
它被饶如卿珍重地放在怀里,陪着她一起上了战场,却因为在乱军丛中拼杀,这根簪子替她挡下了不知是何处袭来的右前方的攻击,碎成了三截。
他看了看,把断掉的簪子小心地收进了一个空盒子里,又放进书桌的抽屉。
取出里头珍而重之放着的、饶如卿交给她的白玉箫,入手是白玉沁凉的质感,像饶如卿方才身上的淡淡冷意。
虞皓回到京城,因为自己留了些人在后头,又有御林军和殷贵妃在京城前朝后宫镇着,即使小栾曲一役的消息在他回京之前已经传到了前朝一些官员的耳中,却也没有因此掀起什么大风浪来。
他首先嘉奖了一番远在北境的赵勤桥和小栾曲护他有功的狄副将,除了物什外也没法给赵勤桥什么实际的奖励,赵贵妃的位分和赏赐不归他管,人本来就是现在的六宫代理呢,皇帝现在也只是被软禁了罢了。
所以虞皓直接就给了赵勤桥一个侯位,而他的心腹狄副将,则是直接提成了京畿驻军处的二把手。从北境借来的那支、护送着他回京的残兵,也直接归入了京畿驻军处。
在这一路的逃亡中,虞皓冷静下来,也慢慢琢磨出了些不对。秦伯昭在小栾曲与他失散后便失踪,还有那十万人中奇怪的异动、不听调度先杀戎人的行为,虽说与那盈康郡主在战场上的一席话也脱不开关系,但总归不会那么简单。
虽然怀疑此事与秦伯昭有关,但也不能直接就这么把此次的大失利推至他身上——秦伯昭可是人尽皆知的坚定保皇派,不然当时虞皓也不会找上他。
从小栾曲出来得急,甚至都没来得及留几个人在那边查探消息;而平戎将领换成了饶如卿一事他也未曾宣扬。问过狄副将,他也没能提供什么有用的证据。
虞皓将这些这些残兵都调查了一遍,这些人却也是对当时的混乱如何发生一无所知,最多只能充当饶如卿确实代替她两名哥哥出现在战场上的证人。
他将此事暂且按下未表,静待自己派去小栾曲、沂州几处的人递交上来的报告——如果真如他所疑,那么秦伯昭定然与饶家有着不为人所知的密切关系。而且,那一日最后赶来的那支军队究竟是何人率领,他也决定要查出个所以然来。
饶如卿再次醒来、闭门不出,慕云深重新开始理事的这一天,恰是虞皓这些探子潜入平昌的日子。
这群人混在百姓中间,恰就看见一辆不扎眼的普通马车停在刺史府的侧门,又看见被拒绝见面的饶如卿的母亲郑氏带着幂篱的背影,以及扶着她上车的饶致平、饶致凌。
而前往小栾曲的一行人,竟也不知撞了什么大运,躲过了驻军的视线,混进城中,找了几日,便看见了那些新修葺的坟茔,在其中找到了秦伯昭的墓,还看见了慕云深亲笔题的碑文。
这些都是后话。
就在这些消息都传到虞皓手中之前,京城中已经慢慢地有了流言。
京城里最有名茶楼里的最有名的说书人,不知为何,忽然就停了那些不痛不痒的风花雪月才子佳人的故事,转而讲起了花木兰替父从军的英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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