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伶,不是贞洁看得比命重的贵女,但她无法把“只是同榻而眠”的话说予魏凉。
她甚至害怕说出“只是”二字时,魏凉脸上的表情。
是啊,他是名门贵子,他身边围绕的贵女们,哪怕和男子单独共处一室,都能觉得是伤风败俗有失检点。
姜儿自嘲的咧咧嘴,选择了沉默,门外的魏凉没听到回应,想起姬照离开前同样的沉默。
他拳头一攥。
“我明白了。”少年丢下话,转身就走,因为脚步声过于发冲,让门内的姜儿一惊。
“贵人要作甚?”她问。
“去找景吾君问话。”他回答。
姜儿色变:“他是封君,您是臣子!”
“那又如何。”魏凉一字一顿,有些失了理智。
姜儿却清醒得很,魏凉这一去,事情就能闹大,而君君臣臣,魏凉绝对讨不到好果子吃。
她忽的想起那晚魏沧说,他还年轻,错不得。
她又想起听柳望子说,魏凉伤的那条黑狗的主子,全都见了红。
“景吾君没有强迫妾什么!”姜儿下唇咬得发白,低低喝道。
话出口的瞬间,她的心就麻木了。
门外的少年滞住。
姜儿语调不稳:“贵人去问景吾君,能问什么呢?”
魏凉一愣,眸底的火光冷却,逐渐冷为灰烬。
好像无论怎么问,他都没有问的资格。
而对方,倒是没有任何做错的。
姜儿深吸气,强迫自己淡淡一句:“……妾已经还金与贵人了。”
她特意加重了已经二字。
门外有长久的死寂。
最后沙哑的一个字:“好。”
脚步声远去,再无回头。
姜儿咚一声跌坐在地,她拿出那包蜜馅馃,拼命往嘴里塞,塞到打干呕,然后泪就滚下来了。
当晚,柳望子喜气洋洋的来瞧她。
“姜儿,我给你带了上好的伤药。”柳望子花枝招展的,将黄杨木雕花的药盒放到案上,“谢我的话就不用了,你嗓子还伤着,少开口。”
姜儿目光瞥过去,笑笑,是官家流出来的好药。
柳望子如今是头部伶,那待遇和身份,自然是千金买一笑了。
“你也是,发哪门子癫?不要命般唱唱跳跳,把自己身子都毁了?魏凉真有那么好,你怎么还拒了他捧你?”柳望子嗔怪,又叹气,“真不知道你到底是厌,还是喜魏凉呢?”
姜儿指尖摩挲着药瓶,不言。
“依我看,魏凉是个实心人。就算你没瞧上他,他还几番护你,那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柳望子悄悄红了耳根,陷入遐想,“多好的相公啊,别看他平日如何板脸,到底是英雄难过美人关,铁骨柔情……”
“五次。”姜儿突然开口,打断。
柳望子疑惑。
“你提到了五次魏凉。”姜儿盯着她,目光起了波澜。
柳望子唇角抽了抽,别过脸去,然后又看回来,大笑:“你放心!我不与你争!我可不会拿热脸贴冷屁股,我柳望子不缺人!”
姜儿还是盯着她。
柳望子止了笑,半正经半戏谑道:“你信么?只要相公对我过得去,钱拿得够,我柳望子,人啊心的都好说。”
顿了顿,柳望子意味深长的加了句:“我不会学你,姜儿,我一定不会学你。”
寒暄几句后,柳望子就告辞离去,东阁笙箫达旦,通宵的热闹。
姜儿关上门,扬手把那几瓶伤药扔到墙角,还是觉得气闷,她干脆又在药瓶上踩了几脚,方才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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