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修粗粗一看,估算出将近有四百多人,他带来的口粮将将够这些人尝尝味儿。
胡小满叹气:“口粮我就不客气的收了。我曾经向这些人借过粮食,听说我们要逃难就跟这一起了。”
枣庄人都是土匪的事情她没提,以前的过节早就一笔勾销的,这些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家这两日也要搬走,往南去,”朱子修皱眉,恋恋不舍道,“我不想走。”
胡小满心里出了一个猜测,猜他是舍不得楚娉婷,毕竟瞎子也看的出来朱子修喜欢楚大小姐。
她不点破,劝慰道:“南方多名士,又山清水秀学子众多,你平步青云的宏远在那里更容易实现。我是希望你去的。”
朱子修摇头,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道:“不如我留下来帮你吧,做生意银子也挺好的。你的得罪老田家了,我最为哥哥,理应帮你啊。”
“那你更不能留下了。”胡小满想起田家呵呵笑了下。
朱子修重申心底的意愿:“我不想走。”
剃头挑子一头热。不走又能如何?少年人都这么冲动,执拗吗?胡小满看向胡有财,看向黑子。他们都是被情所困的人。
天上果然飒飒洋洋的落下雪,直下到半夜才停。次日一早,用姜汤灌饱了肚子,人们就出发,出城,往府城去。
刚启程还未出城,朱子修从队伍后面追上来,背着包袱,裹着棉袄,一个人来的。
“你想好了?”那是府城,他撅过田家的亲事,还跟这胡小满这个践踏田家名声的人,这意味这彻底与田家为敌。朱子修受过田家恩惠,与她站一起会被人诟病。
朱子修笑道:“想好了,我不想走。以后我可全仰仗你了。”
“好,”胡小满不在问,赶上前面的队伍。倒是胡老爹知道朱子修不愿意搬去南方,可惜了很久。
有令牌在出城很顺利。一路无非是风餐露宿,短短几天见识到世间百态。最让人们心惊的不是冻死骨,不是易子而食,也不是深深的绝望。是暴乱。
他们被困在城门外,大批的流民聚集再此,震耳欲聋的喊着号子,要求开城门,他们要走,要南下。三天一次的救济粮已经饿死很多人。
“我们不应该出村,饿死总比被杀了好。”胡老爹后悔,抱头蹲在地上。身后是惶恐不安的村民,女人孩子的哭声。几近崩溃。
胡小满比他还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带着家人一走了之。
“怎么办?”南河急问。众人都看向她。
半个时辰前一行人刚刚到达,还没摸清楚东南西北难民突然就暴动了。急匆匆躲避到片山坡下,杂乱的脚步声像是踩着头顶,没安全可言。
这时的胡小满比任何时候都冷静。
她快速的拿出方案:“师傅,你带所有的人都往坡下走。护卫队留下一半。”
刘猎户挤出人窝望坡下看,下面就是个小缓坡,不深很长。被窜到坡下的独轮车正好可以把左右堵住。
“好,我这就带人下去。”刘猎户紧握这弓箭,强自镇定的吆喝这慌成一团的人们往坡下撤退。众人拖儿带女,又不愿意丢下行礼,推推搡搡挤成一堆。
“我不走,”二宝甩开拉扯他的人,执意留下。
胡小满多说一句话的耐心都没有,抬脚把他踹滚下去。
“剩下的人左右分开,”她指着跟他们一样往破下跑的难民,无情的,高声喊道,“把这些难民隔开。若是硬闯,就杀了。”
护卫队的人面面相觑,不确定杀人的事。被南河吼了一句,他们抽出藏匿的刀向左右分散,把想要往这边躲的难民揪出去。
他们不是流民,不想参加暴乱。目标过大恐怕会被官兵误杀。
胡小满拿着口破刀指着前面,“惊蛰,南河,你们带大狼他们守在最前面。”
“是,”惊蛰眼底闪耀这亮光,兴奋的接过这个任务。长啸一声,引得群狼共鸣。他一马当先的站在众人最前,纷乱的流民从他面前跑过,他巍峨不动,藏锋卧利的眼睛凶光毕现。饿瘦了一圈的狼群匍匐在他身后,它们是最好的猎手,悄无声息的盯着行走的人,眼冒绿光。
南河上前与惊蛰并肩而立,人流如织的场面在走过他们时朝下一撇,与几十双饿急了野兽目光对上,惊骇的跑开。前方一步之内搭眼就能瞧见坡下的情况,竟无人踏足。人狼组合戳在乱象横生的流民中,异样的扎眼。
然而暴动只是刚刚开始。胡小满上了坡,眼尖的看见距离百米开外的地方已经有人在拖这木桩,欲把城门撞开。在看城墙,上,无数穿着甲胄的士兵离开弓箭,将银光闪烁的箭头对准撑下暴动的乱民。那些乱民中大多数是男人,有老有少。
“是有人策划了这场暴动。”朱子修说的笃定。
“嗯,”胡小满也发现了,“人中虽乱,但这里面大多数是青壮年的男人,有预谋的施行暴乱。看那边,”她指着号子喊的最整齐划一的一块,“那儿有领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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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修看过去,眉头皱到死紧:“要赶快制止才行。这样下去只能越来越乱。”
胡小满不语。人被逼到绝路,一味镇压只会适得其反。这些人暴动没错,只是自己,运气不好赶上了。
“小满,”朱子修复杂的看着她,“难民暴若是大量南下,楚家就完了。”
“为什么?”她至今不明白,饥馑年间,边关动荡,天子不赈灾,不增添兵力,难道就不怕被蛮子破城?不怕留下骂名?
“早些年间坊间就流传楚家私立军队的事,又传闻朝廷克扣军饷,老楚将军为了军饷挑动蛮子侵犯边关,谎报战死兵丁名数,骗了朝廷的军饷。还有前年”朱子修愤慨起来,“军队护送上京的皇粮丢失,朝廷中有人说那些足够赈灾,因为百越没交皇粮,国库空虚。皇粮到底是丢了,还是被贪墨了。”
议论国事,再说下去就是犯上。朱子修恨恨的闭了嘴。
那么问题来了。百越不被救济的错似乎是楚大将军造成的,是他权势过大把柄太多,是他没护好皇粮。都是他的错,难民暴动不应该吗?
知道为什么了又有什么用,挨饿的人还在挨饿,该下的暴雪还是会下,农作物还是被冻死,明年还是好几个月没吃的。
“我知道你有能力把策划暴动的人找出来,”朱子修对上胡小满阴郁的目光,急急的分析,“府城屯了很多兵,这场暴动成功不了,只能白白死人,小满,你如能把策划的人找出来,就能阻止他们。”
妈的,她是神仙啊?还有那个能力,狗屎。
“我没有那个能力,”胡小满面无表情的提醒他,“开始撞门了。”
他说的那些有多少是出于私心?就算阻止了这次的暴动,人们就会安心等死?
胡小满不感兴趣,护好该保护的人就是,别的,与她无关。
‘砰’的一声巨响,木桩撞在城门上,只撞掉几缕陈灰。几乎同时,城门上将领模样的人就下令射箭。
‘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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