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诗涵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往后说。
“不过什么?你这‘不过’得太早了吧?你担心莫长川对潮生产生移情作用?”郭梓洋接话倒是接得很快。
顾诗涵扶额苦恼道:“毕竟他们是异性,而且现在我能明显从长川的身上看出她已经对钟潮生产生了依赖感。”
“这不是很好吗,只是依赖感而已。你知道的,有些病人不一定会产生表现为恋爱情感的移情。而且以莫长川患病的时间算起,她都没来得及谈恋爱,到现在可能连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都不知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如果出现了移情及时纠正就好,咱们是心理医生,怎么说都会比他们有方法。”郭梓洋自信满满地答道,“不然要是所有的女病人都移情到我身上喜欢上我了,我岂不忙死了?!”
最后一句话刚说出来,郭梓洋便后悔了。然而话已出口,就如泼出去的水,不可能收回了。顾诗涵原本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着东西,拿笔的手微微一顿,不小心画出了一根长线。她的嘴角依旧保持着刚才稍稍上翘的弧度,但此刻的笑容像是凝固住了一样。
“不过……你上次不是说已经提醒过潮生要注意好尺度的吗?他没按你说的做?”郭梓洋一招祸水东引,一下子把话题转移到了钟潮生身上。
顾诗涵放下了笔,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他又不是像你这样的专业人士,要做到抗移情需要具备相关知识以及接受一定程度的训练。何况我看他其实心里也是有需要依赖的感情,说不定他俩会同时对对方产生移情作用。”
也许是因为顾诗涵是莫长川一直以来的主诊医生,她算是眼看着莫长川慢慢长大的,因此似乎比旁人多了几分亲厚;但是对于钟潮生,她却是无形中带着警惕感,总会不自觉地站在了旁观者的角度去审视,也老担心钟潮生会不会一个不小心操作错误就让大家都前功尽弃。钟潮生的确是一个能使莫长川病情好转的因子,但这个因子似乎尚未清楚自己的作用与正确的打开方法,尚且停留在遵从自己的道德准则随心行事的状态。不过,顾诗涵唯一庆幸的是,钟潮生这孩子目前看来人品还算不错,是个品性纯良的大哥哥形象,没有什么不良嗜好,性格也相对随和谦逊。但缺点就是过于沉默寡言,如果不主动问他话,他就不会自主地向顾诗涵提起莫长川的事,这就让她十分头疼了——毕竟每天照顾莫长川生活的是他,有些细节只有在莫长川身边的人才会发现。如果他没有意识到莫长川身上发生的一些琐碎的变化或表现,或是主观判断为与她的病情无关,以致于没有正确地向医生陈述,那么作为医生的顾诗涵就更加无法获悉,也不可能及时地为莫长川调整治疗方案,轻则影响治疗效果,重则误导治疗的方向。
而她的另一种担忧则是来自钟潮生本身。她和郭梓洋在推动钟潮生去负责莫长川的饮食这件事上,原本的目的就是让钟潮生无法停下生活的脚步,避免他沉浸于丧亲之痛之中——这个目的在开始的时候颇有成效,钟潮生对于情绪的自我调节能力比钟采薇和莫长川都强,他也的确能在这份工作之中慢慢适应过来。然而这几个月下来,莫长川也曾在他面前表现出病情的反复,多少会与钟采薇抑郁发作之时有相似之处。但钟潮生却一直表现得跟平常无异,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反倒是对莫长川照顾得十分妥帖。她心里不禁疑惑,到底是这个男孩心理素质过硬,还是深受自我防御机制【注】的影响在不知不觉之间压抑了自己的情绪?!如果是后者,那将会是个十分可怕的局面。</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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