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说:“南嫱的人惯称单字的,就叫芷。”
“芷?貌似你是第一个这样叫我的人。”
翎笑得很开心,声音大得下面照看花圃的婢仆们都仰头看了一眼,他说:“也是第一次,当真是巧。”
翎转身走了几步,腰间的香囊上绣案十分奇巧,上面一只灵兽栩栩如生。
我遂赞道:“翎,你的香囊很别致。”
闻言,翎只是笑了说:“眼光不错。”
……
我带着韵茹在花圃里玩,正午的阳光虽有些炙热,但躲在树荫下面也不是很难熬,我发现近来韵茹情绪不大对劲,谈话中常常流『露』出舍不得我的一些意思,我知道她定是在苦恼我嫁去蜀国的事情。
韵茹翘着身子想采枝头的那朵白花,颤颤巍巍地样子逗我。我拉了拉她:“你这样小心扯了腰,用轻功,足下点地的事情,不然这样摔了真不划算。”
韵茹摇摇头,她笑说:“七姐,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有一天遇上了坏人,他用了一种丹『药』,或者是用一种散功法散去了我们的内力,轻功就用不了,不如现在……那个叫什么来着,噢,未雨绸缪,把身子练好一些,常常这样伸展伸展,比修内力来得要实在的多,导引术里面说这样还可以强身健体呢。”</div>
我笑了,由着她去:“那你呆会儿,我去给你拿些葡萄来,今天管家送了好些翡翠葡萄来,看上去就很甜。”
韵茹边伸手够那朵花,边答我的话:“你快去快回,还有,让下人备一壶热茶,别放茶叶啊。”
我应了她便转身走了,花架上的花落得一身的细蕊,我轻轻地掸了掸,抬头瞧见翎往这边来了,并没有带随从,依旧蒙着双眼,但掩不住那一派潇洒,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嘴角笑意正浓:“花飞花落小香肩,顾盼小影迎人前。”
恐他那眼神也只能见着个影儿,思及此处我笑着说:“翎哥哥好兴致到这边来玩,日头正晒,为何不午休呢?”
翎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喜欢在树荫下睡午觉,可你们龙家树虽多,但是却找不到一棵合我心意的树来。”
我哑了一哑,扑哧笑了:“那你慢慢找,我先走一步了,这里假山石雕很多的,你走路小心点,别磕着碰着了。”
“谢谢关心,你也注意。”
“嗯。”
我目送他走过石桥才回过头来,自觉着他是个怪人吧。
辞了翎过后,我踱步来了后厨,我在挑选着瓷盘里堆着的翡翠葡萄,尽量轻手轻脚不吵醒在旁边桌上打瞌睡的仆人,侧房细微的谈话声一直在耳畔,无非是议论现在来的那个贵客如何尊贵,又如何奇怪,想他们的生活习惯和我们确实不同,难得的新鲜话茬。
我顺手拿了一盅冰镇过的银耳莲子汤准备走,从侧房里出来的打头的那个老『妇』面上的笑容忽地没了,又忽地堆了起来,相较她臃肿的身形,两个略显纤弱的婢子深意地对视了会儿。
老『妇』疾步过来托过我手中那盅银耳汤:“小祖宗,万一摔了可不好,让她们给你端过去吧。”话毕转手将东西塞到绿衣婢子手中,另一个婢子也过来拿盛了葡萄的盘子,她们的笑容虽盛,但作伪之嫌太重,眼神闪躲,行姿不协。
我转眸想了想,这样念叨主子们的事情,外客谈得,我们这些主子怕是少不了被她们嚼舌根,左右是之前说道过我的不是,现下担忧被我听到了会发作她们吧。我看了眼老『妇』,微微勾起了嘴角,不知她这样的『性』子还能保得住身上这件华服多久,太不遮口舌的人即使上位了,也会被有心之人拉下来的,倒不必我发作什么,迟早的事情。娘亲教导我的那些话又浮现在脑海里,好的奴才不会说道主子的是非,用奴才便是馥湍那样的顶好。
只听到外面传来有些沉闷的老者声音:“午后主子们要吃的冰碗可都准备好了?”
进来个老成的男人,和老『妇』比起来年纪小不了多少,但看上去很是稳重:“主子福安,不知七小姐怎么来后厨了,这里油气重,您身子娇贵,还是出去玩吧,春桃、玄儿送小姐出去,看着点儿左右的东西,别让小姐脏了衣服。”
老者面上浮出三分温和的笑容来,随即他用宽大的袖口掩住了嘴,抖着身子咳了几下:“手脚……利索点。”
我一直瞧着他,那手中的拐,枣『色』的,看上去用的年月也久,磨得光亮,通身的装扮端肃,衬得人越发老练,只是年纪大了,兼之那份生人莫近的感觉让人有些窒息,待在主子面前也这般,背后又是怎样的面貌。
然面貌这事情,又怎敌得过心灵来得难以捉『摸』。何如说过,皮囊尽毁之时方才真实,挂着的面相,始终影响着自个儿、亦是影响着他人,带偏了一遭人的际遇。想到这里不由想起天宫的那位神君子息,他的大起大落似乎与容貌有极大的干系。</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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