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千神垂头轻笑,终于摸到了她的脸。
神域通道已经打开,因为没有立刻被晁千神的献祭封锁,那些不死心的神明也和人一样叛逆着,拼尽全力护佑着自己的剧本,不愿让这二人把他们的心血和希望抹去。
“晁千琳,成为神,有什么不好?”神明的声音实打实地传进了凡人的维度。
为“真理”停摆的世界又一次疯狂地卷集起来,拉扯着远方的尽头,将犹在与猫妖混战的雏子们推了过来。
晁千琳反问:“只为了把真理带回高维,就不顾低维的毁灭吗?”
四面八方忽然涌起声调冗杂的哄堂大笑,仿佛成千上万的人类共同对她的荒谬发出嘲讽:“世界是一体的,我们也逃不过,你们又何必挣扎呢?”
“该懂的人自然会懂,就算神选不消失,‘它’回到你们身边,你们也照样不懂。”
无数个声音的回响骤然从广阔天地之间的无边共振缩紧成了类似于某个人的低沉声线,从晁千琳的正对面传出:“难道你已经懂了?”
“就算你模仿师父,哎……”晁千琳看向走到了他们身边的任道是,语调忽然轻佻,“如你们所愿,我会成为神的。”
此时,天命上的奚满月也在夭夭无来由的攻击中得了间隙,抢到白明,以手做爪,穿透了他的身体。
蓝晶手中的那枚法器在他死后便溶进了白明的身体,此时落在她手中。
可是奚满月此刻看得到因果,也就看到了这东西的极限。
晁千琳是神明选中的第一雏子,也被世界选中的那人选中,参透了“真理”,成了两方的唯一交集,无论是在前后哪个故事中,都是真正的主角。
她们二人的维度已然不同,就算奚满月困住她的身体和灵魂,她的意识也会存在,那件能杀“神”的法器,并不能杀死“概念”。
她不甘地捏紧了那件失去意义的法器,用掌心的霉菌吞噬最后一个亲手选择命运的机会,也只能把视线落在任道是身上。
成神后她才彻底懂了,为什么没有自我意识的蓬修和能看到环的齐升逸都会选择他。
万事万物都被无数环包裹延展,环环相连成网,网网相交回环,只有他,像克莱因瓶,没有内外分别,似在网中,却又不在网中。
他是被“真理”抛弃、可以打断神谕、可以毁灭参透“真理”之神的人。
也是世间唯一一个永不可能成神的人。
此时的任道是何止肃杀,简直凶煞,不知何时,他手中的桃木剑已经直指晁千琳的鼻尖。
“老任,你懂了,对吗?”
任道是眼圈红得快滴出血来,涌出来的却是眼泪。
他跟在她身后,听全了他们的对白,确实懂了。
原来他的教徒因恨汇聚,却对他生不出信仰,反而能在卫语信驱使下加入因果,是因为爱自恨生,他实际上连恨都不懂,就只是在愤怒和不平。
到头来,所有的心血、所有的抛弃、所有的思考,都只为了一个注定得不到。或许从他理解了她是“爱”,他就该明白,他与她的对立就是结局。
晁千神下意识把晁千琳护在身后,晁千琳却推开他,毫无迟疑地向前一步。
任道是的剑正戳进她的鼻梁。
没有鲜血涌出,只有一道黑色的丝线在伤口两端缓缓浮现。
它像把锐利的尖刀,沿着她的面颊轻轻切入,毫不迟疑,自然地好像她的脸生来应该就此裂开,露出其中那似在流动,似在变幻的奇异空间。
她的脸上,就这样突兀地生长出一道异空间构成的黑色横贯伤,宽度虽只到她耳前,深度却没有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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