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甚是得意,他长年经商,积累了一些家资,生活阔绰,平素与人游玩,便也附庸风雅,但读书人大多都看不起这一类人,羞与为伍。这让他很是烦恼,又有些不甘心,此时见了苏曼卿,瞧他相貌俊秀,一副书生模样,便想乘机结纳,以备将来吹嘘之用。
想起苏曼卿吟的那诗很有气势,与自己的豪富很匹配,心中一动,说道:“苏公子,可否将刚才的那诗为在下题在扇面之上?”苏曼卿一怔,忍不住笑道:“刘先生喜欢那咏菊诗?”
刘大道:“十分喜欢。”苏曼卿摇头道:“此诗与与东篱采菊之意,相去甚远,题上恐怕不妥。”刘大疑道:“是么?”想起以前有读书人也是这样拒绝他,心中不悦,悻悻地道:“公子是瞧不起在下么?”
苏曼卿心想:“此人对诗书一窍不通,却想打肿脸充胖子,我先吓一吓他。”说道:“船上可有纸笔,我依先生便是。”刘大大喜,忙从行李之中取出笔砚,亲自磨墨,将笔蘸饱了递给苏曼卿。
苏曼卿接过来,在扇面上题好,又递交刘大观看。刘大端祥半晌,似乎很懂欣赏,赞道:“好字,好字。”苏曼卿见他装模作样,暗自好笑,他没下苦功练过字,但笔力甚强,撇划纵横,森森如刀戟,破纸欲出。若是在行家看来,必定认为锋芒太露,沉稳不足。但与黄巢的咏菊诗配在一起,倒也相得益彰。
刘大道:“苏公子可知道当今擅书画者,哪一位最值得称道?”苏曼卿摇头道:“在下年轻识浅,未曾远游,对当今人物一无所知。”刘大一听便来了精神,说道:“要说名气最大的,当属金陵的赵爵爷。”
苏曼卿向舱外看着,实在不想再跟他闲扯这些,随口问道:“赵爵爷是什么人?”刘大道:“赵爵爷是宋太祖赵匡胤的后人,有正宗的皇族血统。”苏曼卿道:“原来他祖上也很风光啊。”刘大道:“是啊,要不怎么是爵爷呢。”
忽听船尾一人哈哈大笑,道:“世上还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真是可笑。”
苏曼卿没料到船上还有人,上来之时,竟然没有现。刘大有些生气,皱眉道:“你这个穷鬼,赖在船上不走也就罢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但怎地还口出狂言,打断我们的闲情雅致?”
人影一闪,从后舱走进一个中年化子,头上扎着一幅方巾,看样子是个落魄书生,脸上一块黑,一块白,眼睛向上翻着,大剌剌地往舱角一倚,叉开双腿,伸手捶着,说道:“外面风大,进来避一避。”
刘大知道他是找借口,打开窗子向外看了看,说道:“这风也算大么?”那化子笑道:“我就想进来坐坐而已。”刘大怒道:“快出去。”他极力忍耐着,没将“滚”字说出口,免得被苏曼卿笑话,说着将鼻孔捂住,用手连挥。
苏曼卿也闻到一股酸臭气,知道是那化子身上出的,只听他道:“我听你们谈些芍药、牡丹的,心中好奇,忍不住想听听。”刘大冷笑道:“什么芍药、牡丹,是菊花诗,这些是文人才子的事,你不懂,河岸两旁有花有草,你可以出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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