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御医说话很实在,他也是靖国的人,本来公孙嘉奥刚登基就放了一批人出去,匠人所宫人巷的都有,太医院的也有好几个都走了,不过刘御医医术不错,又因为诊脉诊多了,对娘娘们的阴私手段了如指掌,出了事也顶多被骂一句老眼昏花,不会随随便便就被哪个宫里的人拉拢,这才开恩保留原籍,又被留了下来。
再过几日这人就要退休了,做御医给人治了一辈子,想必临走前也不会横生波折,万松雪对人心的把握可谓是非常透彻,她就是这样想的,但以防万一,万松雪还是叫了自己在太医院的亲信,这胡御医医术也不错,擅长的是『妇』科疾病,一双眼睛是倒着的小三角,脸皮还挺嫩,天生就是一张娃娃脸,第一眼很难让人相信这胡御医原来已经快四十岁了。
尊老爱幼是美德,所以稍微年轻一些的胡御医很有风度地让刘御医先给吕嫦云把脉了,自己只等着刘御医下好结论再作补充;
刘御医大半夜又是替同僚值班,事先没有和什么人串通,不过秉着出事先帮自家人的想法,璟嫔好歹也是靖宫以前有名有姓的人物,还是瑞贵妃的亲妹妹,如今在宫里也挺不容易。
他先是上手给吕嫦云听了听诊,听的是无比缓慢,把万松雪的耐『性』都快磨没了,加之老人家还有点手抖,这是他最近才有的『毛』病,一趟趟地往毓德宫跑,腿都不利索了,不像胡御医就很稳,站在后边一动不动,就是两只小眼睛总是弯弯的,在那张略显年轻的面皮上很突兀,瞧着就不像好人、哦不,是好御医。
含凉殿的气氛非常诡异,公孙嘉奥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吕嫦云跪的膝盖疼,又不想动弹,便挑了有隐囊的矮塌倚着,就瑀夫人独自站在当中,隔绝了他们的视线,眼中精光四『射』,就黏在吕嫦云脸上,没挪开过。
吕嫦云倒还是愣愣的,不知是困的快魂飞天外,还是又开始追忆往昔,总之大晚上的心情实在是不好,以前还知道在公孙嘉奥面前装装样子,现在装都懒得装了,成日木着一张脸,心道万松雪这一招玩完就该消停一阵子了,只盼着傅森能快点递来消息,好告诉她接下来该做什么。
刘御医一脸苦相,好像经他手的人就没有一个不病重的,这会子就耷拉着一张老脸下跪请罪,公孙嘉奥看了一眼万松雪,就出声问璟嫔是怎么了,于是刘御医就伏地,把脑袋埋进两个大袖子里,哆哆嗦嗦地说道:“璟嫔娘娘上回饮食不调,中了相克之毒,眼下体内的余毒未清,微臣一直开的都是葛根黄芩汤,配着当归煎服下去,有阴柔止痛的效果,另外,微臣可以担保,娘娘不过是身形羸弱,气虚无力罢了,至于身孕,却是万万没有的。”刘御医话一说完,万松雪就一挥手,好像很不耐烦,让刘御医住嘴,自个儿很自然地挑过了话头,又是深蹲一礼,道:“臣妾来前特叫人去两宫里查了脉案,发现两位妹妹的症状都极其相似,璟嫔和敏妃一个体虚一个有孕,都早早地报过了臣妾,让汤『药』与膳食一律都在宫里单做,旁人若是想动手脚,怕是也不容易呢.........”
公孙嘉奥和吕嫦云都听出她的意思了,旁人动不了手脚,那就是自己宫里动的手脚,反正敏妃死了,死无对证,万松雪想往谁头上拽,只要动动嘴撸撸舌头,再带着几个人证物证来,吕嫦云若是什么准备都没有,要想当场翻供,只怕是难呐。
万松雪说着就示意胡御医上去诊个脉,吕嫦云这时有反应了,姿态有些扭捏,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好像是不肯,只说:“刘御医替臣妾看顾了这么些日子,臣妾什么症候他最清楚,何苦劳动娘娘的人。”
“这又是何必呢”万松雪浅笑着上去捏住她的手:“圣上疼你,敏妃的事儿虽说众口一词,可到底也得讲证据,胡御医医术不比刘御医差,妹妹尽管放心吧。”
吕嫦云还想再说什么,可就连公孙嘉奥也皱了眉,说还是看一看吧,别是什么大症候,拖得日子久了就不好了。
胡御医于是满怀信心地上前了,吕嫦云端坐着,就看着胡御医一双手保养的跟他脸一样,白白嫩嫩,不过他的眼睛生的太不好,就像个尖嘴猴腮的小白脸,就算是娃娃脸,也是不好看的娃娃脸。
真真儿的切到了脉,他才觉得有点不对,这哪里是个有孕的人,和敏妃差的太远了,有道是有孕者脉如走珠,可这璟嫔却浮的厉害,短促却又无力,说她脾胃不合,参伍不调还差不多,一身的小『毛』病,能怀孕且得再养个三五月;
这刘御医说的还真是没错,璟嫔这分明是大病初愈的人才有的脉象!
胡御医一脑门的汗,赶紧用袖子擦了擦,又偷偷地给瑀夫人摇了摇头,意思是璟嫔出了对王炸,故意吊他们胃口呢;
想想也是,人家摆明了没有身孕,却又任由万松雪把由头引到她身上去,还故意坐那儿拖延时间,估『摸』着还预备了后招。</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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