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头…”
王媛从大正宫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只是此时此刻,她竟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这座宫城,这道永巷,她…真的是如此厌倦…
“娘娘,皇上他”
王媛张开双臂,深深呼吸,安然浅笑,“他答应了。以后,我们便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吧…”
高公公赶紧推开门,却见萧珏一个人坐在龙椅之上,行尸走肉一般。
“皇,皇上,您,您真的要去求豫王吗?您可是九五至尊,真龙天子啊!您真的”
“当然不。”
阴诡的笑意从褶皱丛生的嘴角处扬起,平添一丝恐怖的意味。
“那慧妃娘娘怎么说您”
萧珏将手中她遗留下来的手绢毫不在意地一抛,“因为她从来不知道,朕留给豫王的最后一击,朕最后的秘密武器,就是她。”
高公公惊得腿一软,“皇,皇上”
“朕悄悄告诉你,五年前,朕根本不是什么对她劳什子的一见钟情,一个不干不净的女人,凭什么睡在朕的床榻边?纳她为妃,不过是因为豫王和她的关系,哈哈哈哈!是不是很有意思?朕告诉你,从头到尾,她,不过就是朕,为了牵制豫王的一颗棋子罢了!哈哈哈哈!朕看她那张脸,都快吐了,可她却以为朕对她用情至深,你说好笑不好笑!朕还告诉你啊,只要她在朕的手里,豫王绝不会妄动!朕太了解这个弟弟了,重情重义,心慈手软就是他最大的弱点,他根本坐不上这个位子!”
高公公看着门口去而复返的人,一个不稳跌倒在了地上,惊恐一般。
“皇上!”
“喊什么?”
萧珏拿着酒壶不耐烦地回道,侧眼望去,目光却在下一秒生生凝滞。
“慧妃娘娘!”
高公公目瞪口呆地看着台阶之上的那个僵硬的身影,月光下那张脸惨烈如雪纸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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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岂有此理!他竟然将小媛囚禁在了雪粹宫!”
文清殿中,王黎将凌照的飞鸽传书撕了个粉粹,下一秒便一拳捶在桌子上,引得明程刚刚给他们端上来的茶水一震,杯盖一阵突兀的声响。
“干什么。”
萧珩的声音有些沉,随后看向明程,“没事吧?”
明程摇头,“没事。”
“对不起明程,我不是跟你发脾气。”
“没事儿,我知道你担心她,放心,没事的。”明程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
“凌大统领已经控制了京城,想来将慧妃娘娘和小皇子从雪粹宫里救出来应该不是难事。”
“是啊!”
“王黎世子还是少安毋躁,慧妃娘娘不会有事的。”
众人离开后,明程看了看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萧珩,有些不解,“你怎么不说话?”
萧珩眉头紧皱,“你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
“即便他要那小媛当挡箭牌,可是他囚禁小媛做什么?”
萧珩不说,明程差点忘了,是啊!他囚禁王媛做什么?毫无意义啊?!
明程心一紧,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惊恐地看向萧珩。
“糟了!”
萧珩骤然起身,脸色惨白地冲了出去。
然而他还是晚了一步。
就在凌照去救人之前,整个雪粹宫被烧为了灰烬。
“心很痛对吗?”
偌大的大正宫里,明程沉亮的声音像是来自遥远的天际之畔一般,睥睨,而淡漠。
龙椅上的那个人,像是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银丝漫步,沟壑丛生,只有那两只抬起的布满血丝的眼珠能证明,这个人还在苟且地活着。
那双眼珠昏暗黄垢,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一袭珠冠华服的人。
金珠玉冠和那一袭水蓝碧云锦绣朝裙将眼前女子的威严肃穆,雍雅矜贵,彰显得淋漓尽致。
“是你…”沙哑低沉的声音像是从墓地里散发出来的一般。
明程捋了捋衣袖,并不看他,“是我。”
萧珏虚着眼睛看了看她身后,再次沙哑地开口,“他呢?”
“他不会见你,而你也不配见他。”
“哈哈哈哈哈哈!”一阵仰天长笑后,那双凹陷的双眼突然瞪向面前的人,“到底是他不想见我,还是豫王妃,你不让他见我?”
明程轻笑,“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萧珏瞪着她,像是要将她剥皮抽筋,“我就想看看,今日是他想杀我,还是你——想杀我。”
明程不以为意地抬眼,对上他阴毒的目光,轻描淡写,“允煦是仁君,这种事自然由本宫代劳。”
“你早就知道杀凝曲的凶手。”
明程不置可否。
“你知道若是不往他的最痛处戳下去,他绝不会与我为敌,那个孩子,还有你自己…豫王妃真是好手段,真是好手段…真是不知道,他若知道你阴狠毒辣的真面目,会是一番什么光景!”
“怀王殿下在说什么呢?本宫的孩子,本宫的重伤,可都是拜殿下当初所致啊。”
萧珏大笑,“好啊!好啊!有你般心思深沉,蛇蝎心肠的女子在他身边,我倒是放心不少。只是明程啊明程,干了那么多坏事,怕是以后会睡不着吧?这午夜梦回,汗湿了衣襟,可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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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程抚了抚指甲的丹蔻,冷冷一笑,“本宫一直认为,人生在世只要不伤害别人,没有什么手段是值得被真正唾弃的,所以本宫即便干了再多坏事,这一刀刀下去,伤害的永远都是自己,从未伤及无辜,不像怀王殿下,伤害的永远是别人,还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
“豫王妃辞色锋利,整个大梁怕是找不出第二个女子能与之媲美了。”
明程轻笑,并不在意,只是目光幽深地看向面前容颜憔悴的人,“你应该和她走的。”说完又顿了顿,“你故意当着她的面说出拿她当棋子的事,又故意囚禁她,只是为了让她死心,让凌照把他带回到允煦身边,只是千算万算,算漏了她的真心,她的决绝,你可有想过那晚,那晚她抱着你们的孩子,自焚于雪粹宫,心中该是何等悲凉,你,该和她一起远走高飞。”
“走?!走去哪?”萧珏冷声收敛住方才脸上的哀意,“卧榻之侧怎容他人鼾睡?!明程,你太不了解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人了!”
“不!允煦不会的!”明程果断地看着他,“他不会的。”
“哈哈哈哈哈!”萧珏仰天大笑,“明程啊明程,真不知道该说你是蠢还是天真!你看看千百年来,任何一位君主,他们的双手哪一个是干干净净,不染血腥的。那些你所认为的英雄最终都不会成为那个坐在至尊之位上笑看万里河山的人!”
明程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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