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不是时候。”
迎着她不解的目光,他解释道:“右祝在我身上种了蛊,在这刑架上也设了巫术,一旦有所异动,她即刻便知。以你我现在的状态,能活着闯出尚在两可之间。即便真的逃了出去,我们此行的目的,也断不可达成了。”
见他如此说,她也是心下微急,忙出声规劝:
“我已是知晓了杜爷爷的下落,那夜毒灵暴动,我潜入后山发现他被拘困于那里的古坛巫殿中。我们一起逃出,之后再细细谋夺便是。”
心下忧急,甚至故意略去了这些越族将杜老爷子转移的可能。
可他却仍是摇头:“那样风险太大,不如由我继续嵌入这部族核心。先前为防暴露,只能困宥一地,如今反倒方便许多。”
“可将你留在这,谁知她们会对你做什么……”
噎了噎,倒底没有说出从那些越姑遗脉那听来的话,一想到再不将他救出去,就可能因此折辱,便似有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在她的心房内戳搅。
看着她忧切深虑的目光,绵延的暖意在胸腔内涌动:“不必担心。我作为师籁帝君的后人,对她们来说犹有大用,她们不会将我怎么样。况且,你也是知道的,我可并非能让人任意拿捏的。”
诚知他所言不假,但到底还是牵挂:“你是厉害,这巫姑遗脉里,哪怕是掌姑和左祭右祝你都不怕,但她们若是真要对付你,谁知会使些什么阴毒的手段?而且,这部族之中,还是藏着一位十巫的……”
对这吐露的消息好似并不意外,他显然是早便猜测到了什么,只让她将这些日子所探得的事细细说来,两人交换了情报,以便之后的行动。
依言将那夜在后山的古坛巫殿的所见所闻一一言明,也同样告知了她在那巫殿中遇见的诡事。
“那古坛巫殿对越族十巫来说乃是意义重大的传承之地,据说十巫的每一支都设有一处,那十个巫殿也对应着每一位十巫。巫殿烛火即代表着十巫存亡,火灭则巫殒。而那些巫殿天然便隐堕于黑暗之中,唯有本族族人方可才在各自对应的巫殿中视物。除此之外,也就只有真正的‘十巫’才能不受那巫殿的禁制,跨殿明辨了。如此说来,那个巫抵,确实就是十巫之一。”
听着他淡淡而叙,心头的重压不禁愈加沉重。
“他为何会出现在此?”
“毒灵出谷并非偶然,江南的这场疫乱亦是。就是不知,我们曾在谷外两度遭遇的那个灰篷人,是不是就是他……”
清峻的颜色不改,虽仍不明个中细琐之处,但这些也不重要了。
“不……或许……并不是他……”
她缓缓开口,话语断续犹豫,可却并不迟疑。
在他问询的目光中,她回忆着那夜最后挡在自己面前的少女,以及那莫名的熟悉感。
“我那时与一名越族少女交了手,她身手不俗,甚至感觉并不弱于姑罂。而且,她的招式……”
正待说出关键,眸光隐掠的他是忽然一动,蓦然抬首:“外面有人来了,你快走!”
被这一声催促,她不禁颤了一下,立在原地看了他一眼,便要去斩断捆缚着他的铁锁。
“反正也要被发现了,不如就将你救出去……”
“霏凰!你听我说!”
陡然一声定住了她的动作,眸中依然有波光潋滟。
“现在只是值守发现,若你试着救我,当即便会惊动右祝和掌姑,到时我们两人都出不去。留我在此,能在紧要时与你接应,绝对胜过我们两人再度强闯硬拼。”
情知他说的不错,可脚步就是难以迈动分毫。
幽深的视线触及她的眸底,给出了她想要的承诺。
“另外,我保证,若这些越族女子敢动我,我定当强行杀出,放弃蛰伏,决不教她们得逞。”
莹目望着他那清峻卓然,唯对她显出和雅温润的神色,她终于噙着泪颔首。
眼见着那抹倩影冲出了阴暗的地牢,带起一阵惊扰和骚动远去,他轻呼出一口气,微微垂下了眼睑。
身手不下于姑罂的越族少女么……
越族……
还有,姑芫口中那个掌姑身边有异的少女……</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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