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泛出灰白,接着逐渐变亮,天亮了。山火暗淡下去,似乎是火势变小了。过了好一会,我才从藏身处爬起来,站直身体。不远处,仍在闷烧的菌堆上,直直地升起一缕烟幕,迅速地向四面八方蔓延。我转身上路,途中,见到昨夜一幕悲剧的现场。一只巨蛾飞进了大火里,被可怕地烧焦,但又挣扎着扑腾出来。如果它还能飞,它可能又会重新投进火神的怀抱。但它躺在地上动弹不了,它的触须被绝望地烧焦了,一只美丽、精致的翅膀,烧出大窟窿小眼,眼睛被火舌舔得暗淡无光,优美的细腿在摔地上时被折断。它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只有触须仍在不停地动着,它的腹部还在慢慢地鼓动,在痛苦的折磨中呼吸空气。我捡起一块石头走近它,帮了它一把。</div>
当我重新上路时,肩上已披了一件光滑柔软的斗篷,闪耀着彩虹的光彩,一串柔软、华丽的飞蛾绒毛围在腰间,我还在额上缠了两根一米长的金黄色触须。我穿着任何时代的人都没有穿过的衣裳,不慌不忙地、大踏步地往前走去。没多久,我又弄到了一支梭镖,我要去找勃朗特。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一片细茎伞菌林里穿行。它们有两人高,根部周围全是腐蚀它们的斑驳的锈菌和霉菌。我走过开阔的沼泽地,绿色的水坑里冒着水泡,散发出腐臭气味。还见到一只巨大的七星瓢虫,我立刻躲藏起来。瓢虫在我前面几米远的地方笨重地爬行,像威力无比的机器一样,腿脚铿锵作响。
我见到这家伙巨大的甲壳和向里翻卷的大嘴,很是羡慕它的这些武器,然而,我能蔑视这巨大的昆虫并猎获它,吃它带甲的肢体里多汁的肉的时代还没有到来。我仍是一个野蛮人,仍然无知,仍然胆怯。但有了些进展,以前在这种情况下,我会毫不犹豫地逃走,现在,我居然停下来看看是否有逃走的必要。我手里握着一根长长的、带尖齿的梭镖。这曾是一只巨大的飞虫的武器。它在蘑菇山的大火中被烧焦,又挣扎出火海,疼痛至死。我苦干了半个小时,才将这件渴望已久的武器从那昆虫身上撕下来,它比我本人还长。我谨慎地穿行在蘑菇林中阴暗的小道上。
一件精致的、光滑的斗篷披在肩上,闪着彩虹一样美丽的光芒,一束柔软的、漂亮的飞蛾绒毛围在腰间,一条好斗的甲虫带尖齿的腿,随意插在腰带上,在我的额上,还缠着两根大飞蛾的金黄色的触须。我粉红色的皮肤与那件漂亮衣服的幻彩形成奇妙的对比。我看上去像一个骄傲的骑士堂吉诃德,在魔鬼城的花园里漫步。但我仍是个心存恐惧的动物,除了潜在智力,我并不比周围的巨型动物更为高级。我是脆弱的,也正是这一点使我前途无量。在几万年以前,我的祖先因为没有利爪和尖牙而被迫发展了智力。我已退化到了几万年前的祖先那样的低级状态,但我必须与更为可怕的敌人、更大的恐惧、数量更多的对手搏斗。
我的祖先发明过刀子、长矛、枪炮和核武器、飞行器。刀子和长矛使祖先成为森林的主人,但包围着我的动物也拥有这样的武器,甚至比刀矛更能置人于死地。与祖先比,我太弱小了,正是这种弱小将把我和我的后人引向祖先们从来没有见过的文明高度。可是,我听到一种不和谐的、低沉的吼叫从几十米远的地方传来。我大吃一惊,冲到一个蘑菇丛后面躲藏起来,极度的恐惧使我大口地喘着粗气。我一动不动,提心吊胆地等待着,目光呆滞。那吼声又出现了,但这次带上了一种愤怒的调子。接着听到摔打翻腾的声音,似乎什么动物落进了罗网。一朵蘑菇猛地被折断,随着软绵绵的蘑菇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出现了更剧烈的骚乱。一定是什么东西在拼命地和别的什么东西搏斗。可是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动物在交火。等了很久,骚乱声渐渐平息下来。</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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