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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3个月前 作者: 中本聪李建

在我的时代,苍蝇找不到大堆可以在上面产卵的腐物。因为蚂蚁,这个忙碌的清洁工,在昆虫世界的无数悲剧发生后会打扫战场,还没等尸体发出苍蝇喜欢的腐味,早已被蚂蚁搬走。只是在一些与世隔绝的地方,才有成群结队的苍蝇,在那里,它们聚集着像一团黑云,遮天蔽日。当时就是这样一团嗡嗡乱叫的,旋转着的黑云包围着狂奔乱跑的我。好像是一股缩小的旋风,一股由带翅膀的身体和复眼组成的旋风,紧追着一个红皮肤的人。我挥舞手中的棍子开路,每一棍都打在长薄壳的苍蝇身上,红色的蝇血溅落在一地。忽然,我感到一阵像烧红的烙铁烙在身上一样的剧痛,一只牛蝇将它的尖喙刺进我的身体,正在吸我的血。我大叫一声,一头撞在一朵发黑的、肮脏的伞菌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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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到一种奇怪的“噼噼啪啪”的声音,像是易碎的湿朽木断裂的声音,伞菌带着一阵奇怪的溅没声坍塌下来。原来,许多苍蝇将卵产在伞菌茎里,里面满是腐物和难闻的脏水。伞菌的头“啪”地一声摔在地上,摔成几片,周围几米远的地上洒满了发出恶臭的液体,小蛆虫在里面痉挛地扭动着。苍蝇的嗡嗡声变成了心满意足的歌唱,它们成群地落在这一摊发着恶臭的污水边,沉醉在享受盛宴的狂欢中,我趁机拔腿就逃。我对苍蝇们的吸引力不那么大了,只有三只还跟着。四面八方的苍蝇都飞去参加那场伞菌盛宴,由摊在地上液化的伞菌做成的宴席。我继续往前跑着,从一株巨型卷心菜底下跑过,菜叶向四周伸得很开。一只巨大的蝗虫蜷伏在地上,可怕的大颚贪婪地嚼着茂盛的菜叶,几只大毛虫也趴在菜叶上大吃特吃。其中一只毛虫将自己吊在一片卷过来的叶子下,那叶子足够做人的几间房屋的屋顶,毛虫静静地固定在那里,准备织茧,它将在茧壳里安睡很长一段时间并羽化成仙、变成飞虫。几百米之外,黑色的蚁群仍在不屈不挠地前进。

巨型卷心菜、巨大的蝗虫以及所有菜叶上行动迟缓的毛虫,不久都将被盖满那些小小的、致命的黑色昆虫。卷心菜只剩下被嚼烂的秃桩,巨大的、毛茸茸的毛虫,将被撕成无数碎片,被兵蚁们贪婪地吃掉。而蝗虫,它会以极大的力量狂乱地反击,用它力大无比的后腿将它们打得粉碎,用它的大颚撕咬,可它终究难免一死。兵蚁们的大颚咬进它的甲壳的缝隙里时,它会发出可怕的痛苦喊叫。兵蚁们前进发出的“咔嚓咔嚓”的喧嚣声,盖过了其他所有的声音。我正疯狂地跑着,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惊恐地睁大眼睛。茫茫世界里我孤身一人,我知道身后的危险。在昆虫的行为艺术中,有某些东西特别可怕。比如,它们如此准确,如此灵巧地奔向目标,除了希望得到的目标,其他一切全然不放在心上。同类相食是一种规律,几乎没有例外。将猎物麻醉,以使它在几个礼拜内保持生命和新鲜,尽管很痛苦,却成了它们共同的习惯。一口一口地吃掉还活着的猎物,是理所当然的事。

昆虫绝对的无情、全然的冷酷,是它们自然的、共同的习性。

那些带壳的、机器一样的家伙表演骇人听闻的暴行时,带着那样一种心不在焉、例行其事的神情,这使我想起它们身后可怕的自然力。我碰上了又一出惨剧,我走过一个方圆几十平方米的空地,一只雌性甲壳虫正在那里狼吞虎咽地吃它的配偶。它们可能刚开始度蜜月不久,现在这蜜月又以这种形成惯例的方式结束。在一个蘑菇丛后面,隐着藏一只巨大的金边的雌蜘蛛,它还在忸忸怩怩地忽悠一只比它小的雄蜘蛛。那雄蜘蛛正带着炽热的爱情向雌蜘蛛求爱,可是如果得到那发育成熟的家伙的垂青,它也将在一天之内,成为雌蜘蛛的一顿美餐。当时我就思考:“它们的婚姻只有一天,这一天对它们来说,算不算天长地久呢?”我的心脏怦怦直跳,急促的呼吸在鼻孔里呼呼地响,而在我身后,兵蚁群越来越近。</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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