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死去的是坎帕夫斯基,黄昏之火烧尽了他的躯壳。
然后死去的是马拉克,一剑枭首,灵魂也在烈焰中被抹消。
再之后,死掉的是朴槿羲,光之美少女的拳头终究是无力和灾厄之枝对抗。
而下一个则是李查德,北欧的狂战士迎来了北欧神话终末的检视,以凡人的渺小承载了天灾的浩瀚汪洋。
没有奇迹——或者说苏尔特愿意一个个的动手这件事本身,便已然算是奇迹。
强和弱的界限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模糊,因为无论是临界四中的霸王,抑或者那被星球力量强行灌输而成的三阶‘天神’,在苏尔特的炎剑下都表现得一模一样。
她远远没有用出全力——她甚至很难说用出了‘力’。
她只是随手挥出灾厄之枝,任谁都能够看得出她在前进时的漫不经心,以及不可阻挡。
死亡。
死亡。
无数重叠在一起的死亡。
在萧宏律的眼中,那能够被他窥见的死兆黑气正如同羽纱一般覆盖在整颗星球之上。
就和……在此之前的很多次一样。和先前的数次灭世循环……几近一模一样。
——我都感觉不到死亡的实感了啊。
萧宏律咬紧牙关,注视着那被他引导加入战局的土着‘天神’,和自愿前去拖延的同伴和盟友们逐一死在苏尔特的剑下。他觉得自己应当憎恨,但他却又发现自己完全提不起那样的念想。
这颗星球,都毁灭了多少次了?
轮回者的联军,都在灭世之火的席卷下多少次被连皮带骨地焚烧?
活了又死,死了又活,从一开始,联军们就知道一旦直面灭世之剑,那么无论怎么挣扎,最终也不过就是慢性或者快速死亡。
差别仅限于死法,如是而已。
他看见叶紫被一剑从头到脚一分为二,替死的九条尾巴在顷刻间泯灭九次,然后被灾厄之枝一击贯穿了心脏和身后的千百公里土壤。
他看见罗甘道和他的EVA一起被莱瓦汀斩断,巨神的残躯急剧失活,驾驶员随即石化。
理应如此……理所应当。
那么,在对方的眼中,也当就是这样。
——山中,你在吗?
天穹之上的奥特屏障还未消除。
在莱瓦汀击碎星球之前,充斥全太阳系的黄昏之火本就应当像是先前的数个循环一般用无穷尽的火炎湮灭掉地球上的所有残渣。
即便漫不经心,也比联军所有人加起来也还要更加强大的苏尔特或许并不会在意这一点微不足道的渺小细节。但只要奥特屏障依旧存在,就意味着作为支撑者,或者说至少也是触发器的山中,并未在第一时间里彻底死亡。
【……我还在。】
山中的声音从萧宏律的心底响起。虚弱,创伤,但却带着坚韧和执着……萧宏律知道他已经准备好。
他能活着实在是一个奇迹。
或许是因为刚刚获得心灵之光的他处于苏尔特唯一的情报盲区,或许是海德兰特的残留在他受创的那一瞬间影响力最大。
——你还记得,石坊院流歌,最终是怎么胜利的吗?
【……我记得。】
他当然记得。
石坊院流歌的最后一战,对抗的是名为卡兹的完美生物。它在剧情变异的干涉下拥有着远超通常规格四初个体的全方位强大,除了没有足够强韧的心灵之光以外,所有的力量领域,都要在当时东海队加上剧情角色的总和之上。
爆种是赢不了的,因为爆种也要遵循秩序。即便是基因锁也很难连续进阶,除非天赋异凛,否则很容易就会因为基因超载而当场死掉。
而石坊院并没有在那一战中死掉。
所以,石坊院流歌最终选择的手段是天命复现——光是将卡兹送到太空上已经不足以击败它。但她却用自己的能力在月球表面建立起了大型强子对撞机,并将整个运作机构隐藏掉。而后,再利用卡兹的自大和傲慢,和原典主角团一起以火山冲击将这完美生命以类似于原典的方式扔出地球。并在对方正要嘲笑反抗者的无能之时,用物理学的黑洞将它埋葬。
剧本就此回归原典。
而如今的局势和昔日的战场,何其相像!
【石坊院队长……】
于星球的深处,一缕微光逐渐从灵魂之海的最底端上扬。
山中仍旧没能够想起自己的原名。他的形体已经崩解,尸骸已然在黄昏之火的炙烤中焚烧。他所残存的只有一抹微弱的心之光。而他这最后残存的力量,便是他殊死一搏的筹码。
心灵之光在跨越试炼之后,将会获得一次质变。从无属性的力量,蜕变成具备权能的神光。
真神力,这是它在很多世界中的名字。而它的性质,即是权能。
而山中所拥有的心灵之光,其性质为……‘牺牲’。
他的意志在星球的深处回响。
他在这一刻理解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死亡。
那便是从一开始就不曾存在,所有的痕迹都从这多元宇宙中抹消——若是没有在故旧之时被至上者花费力量所铭记,则就算东海队事后折返了复活世界,也不会有人想到应当能够复活那具被遗忘的躯壳。</div>
他做得到这件事。
他能够抵达其它人都无力触及到的,最深层的那一抹死亡。
而以这远比骨肉粉碎,形神俱灭更加可怕的结局作为代价。他便能够因此而获取更为强大的力量。
【我已经见识过那个领域的力量了,不是吗。】
【而现在,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所有人都会得救,东海队的大家即便没有我也能够继续在这轮回世界中成长。而我也将尽到我的职责,完成我的理想。】
血肉已经没有必要。
心灵之光,在这一刻构筑成了最为纯粹的光之躯壳。
他已然不再拥有肉体,不再作为‘迪迦’而活跃在这世界上。
然而即便如此,他的意志却也依旧闪耀。
他还记得一件事。
循环还未被打破,地球的真正时间还依旧停留在那审判日所锚定的最后一秒。一切都还有最后一次挽回的机会,只要有人愿意付出足够庞大的代价。
代价。
灵魂开始燃烧。
心灵之光,开始燃烧。
他在这一刻回忆起了那个曾经作为自己领路者的少女,而一抹微妙的共感,便也悄无声息地浮现在了他的心灵之上。
石坊院流歌……她当年,在离开东海队之前,是否也正抱有着和现在的自己,相似的想法?
不知道,不确定,也不重要。
——山中,我有一个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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