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号。”
午后,空旷的主屋里只剩了最后一个老妇人,由儿子扶着,微微颤颤走进隔间,花白稀疏的凌乱发下,皱纹纵横的脸带着痛色,嘴唇赤红发干。
“紫烟,倒杯水给老人家喝。”李如安把号码纸放到旁边,说着搭上脉。
“谢谢女医,谢谢紫烟姑娘。”老妇的儿子憨厚的脸上满是感激,接过水给阿娘喝了半杯。
“老人家怎么了?”脉沉紧实,病人面有赤色,手上温度颇高。
“我娘这个月都没,呃,没…”憨厚的庄稼汉子磕碰说不出一句话来,满脸羞愧。
“你出去等吧,我自会跟女医大人说的。”老妇人按着腹部,叹了口气把儿子使了出去,才开口道,“十几天前我有些腹痛,开始没当回事,刮了点锅底灰喝了,没见好,还越来越痛,肚子也鼓胀起来,头痛作呕,还晕过两次,十几天不能排便了…”
“医者面前,老人家就该这样把全部症状说出来,这样才能快些治好病。”见她面有羞愧之色,紫烟微笑劝道。
“我看看舌头。”李如安赞赏看了紫烟一眼,示意老妇张开嘴。
“舌红苔黄,起刺燥裂,燥热内结…”李如安低声喃道,边起身跪坐老妇人身边,掀起她腹部的衣裳,蹙眉看着那如怀胎六月的鼓胀肚皮。
轻按紧实,老妇人疼得嘶了一声,干呕了几下,神情痛苦,“很痛…女医大人,我这是怎么了?我,我不是怀上了吧?可我老伴走了好几年了,这肚子怪得很…”
“不是,老人家,我怀疑你是肠梗阻…”李如安按压了几遍,转头对紫烟吩咐。
“热伏于体,熏蒸于上,热积肠腑,腑气不通,则腹部鼓胀,肠道梗阻,面赤身热,为阳明热盛之象,紫烟,去让立叔用大黄二两,芒硝两合,厚朴三两,枳实三枚,现在就熬上药,再去厨房倒一碗生油来,不要猪油。”
“好!”紫烟被那鼓胀的肚皮吓得不轻,快速记下跑了出去,把门口的庄稼汉子也吓了一跳,着急团团转又不敢进去。
“老人家,我给你施针。”李如安说着替老妇人解了外衣,掀起后背衣裳,在两边大肠俞小肠俞下针,捻动二十息拔下,让人平躺,换了五寸毫针在腹部处的大横穴,上中下三脘,天枢穴下针,捻动十息留针不动,手针则在合谷,曲池下针,再挽起两边裤腿,于足三里再下两针,逐个捻动。
“老人家放松些。”见老妇人紧绷着身体,李如安低声开口。
“小姐,油来了,药也已经熬上了。”紫烟小心端着一碗黄澄澄的生油进来。
“老人家,大口喝下去。”李如安悉数拔了针,待她穿上衣裳,把油移到她面前。
喝油?老妇人肉疼不已看着那碗飘着地豆香味的油,暗付道,这得多少地豆才能榨出的油,都可以炒半个月的菜了,女医就让她干喝。
老妇人连连干呕着灌了整碗油下去,满嘴油腻,李如安递了一片西瓜霜喉片给她解腻,边吩咐,“你先别回去,在屋里等着,还有汤药要喝。”
“哎,谢谢女医大人,谢谢!”免费看病,喝药还给糖吃,老妇人新奇含着口中的糖片,起身连连鞠躬才走出去。
李如安站起身使劲一伸懒腰,对紫烟笑道,“饿不饿?”
紫烟正拿着艾草在角落点燃,边嘟嘴埋怨,“小姐,我在工作的时间请你别提吃饭好吗?”
“哦,那算了,你自己回府吧,我饿了,我待会要去吃西街的烤鸭,还有烧鸡和肉糜煎饼,唉,真香啊!”李如安耸耸肩,半眯着眼叹道。
紫烟手中撩艾草的棍子落地,怨气满满转头,嘴扁得像那烤鸭。
大多人已经领了号码回去了,院中只剩寥寥几个新来的人在登记台排队,几个医童难得空闲下来,翻晒着草药,许立在药炉前扇着火,额头微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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