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丁谓的聪明,岂能听不出来,韩青是存心送功劳给自己?当即,感动得心头发烫。拱了拱手,朗声承诺,“既然韩兄弟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老哥哥再推三阻四,就不近人情了。两千粮丁太少,我给你凑个四千。虽然没有战斗经验,保证个个身强力壮!另外,所有粮草辎重的开销,转运司这边全包了,你不用为此操心!”
“多谢老哥!”韩青闻听,立刻从长揖及地。紧跟着,又低声补充,“不瞒丁枢直,贼人在城里耳目众多。此番出战,咱们还得严格保密。对外只能宣称,是去巡视各地的粮仓。”
丁谓笑了笑,非常自信地点头,“这个我省得,你尽管放心。我麾下的粮丁,眼下也不是全都驻扎在青州城内。得从不同的粮仓,往一起调动。我只要不告诉他们最终目的地是哪,他们就没地方打听,当然也不可能走漏风声。”
他以前做夔州转运使之时,就曾经指挥厢军镇压过土匪。虽然最后是靠砸钱,将匪首招安了事。但对于如何调动兵马,却轻车熟路。
因此,三言两语,就令韩青疑虑全消。
而韩青,也不跟丁谓客气,想了想,继续说道:“原本年前,我就该出兵了。只是当时担心白马寨那边有防范,才拖延到了现在。如今,那边见我迟迟不来,估计防备也懈怠了。咱们早点把兵马调集齐整,抽冷子杀过去,刚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你给我五天时间,我尽量就近抽调粮丁。”丁谓经验丰富,略作斟酌,便有了计较,“另外,临朐县距离青州只有五十里,我让粮丁到那边集结。五天后,你我分头出城,在临朐汇合!”
“如此,五天后,韩某就在临朐恭候丁枢直大驾!”韩青喜出望外,再度躬身行礼。
丁谓立功心切,笑着轻拍自家胸脯,“韩兄弟尽管放心,如果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老哥我也不用做什么转运使了。早点儿告老还乡,好歹还能落个善终。否则,早晚有一天稀里糊涂就去了岭南吃荔枝!”
他原本就得到过刘娥的授意,要尽力支持韩青。自身又正缺乏拿得出手的功劳,作为今后的升迁铺路。因此,承诺过后,便使出了浑身解数。
结果,原本答应韩青五天时间内集结起四千粮丁,只用了三天,就集结完毕。并且其中有五百粮丁,是从边军中退下来,有过战斗经验的老卒。虽然不似镇戎军那般勇悍,对付寻常土匪流寇,却绰绰有余。
到了第四天头上,韩青悄悄带着镇戎军老兵赶至临朐。二人合兵一处,立刻扑向了距离青州只有七十里的白马寨。
那白马寨的寨主梁满仓,脑部生了暗疾,只要发作起来就疼得生不如死。所以,在年前主动从纯阳教内接下任务,牺牲自己,换取全教上下顺利渡过难关。
他接下任务之后,立刻就着手进行准备。将山寨中骨干兄弟尽数打发到别处,只留下百十名平素不怎么受待见老弱,以及附近村子里的数百纯阳教信徒,跟自己一起坐等韩青前来征讨。
按照他的计划,只要韩青带着官兵杀至,他装模作样抵抗几下,就立刻跪地乞降。
然后,他就可以主动承认,自己是刺杀张文恭案的主谋,并一步步招供出教里边提前安排好的其他几名死士。
如此,韩青顺利抓到了刺杀张文恭的凶手,以及纯阳教“护法”、“舵主”若干,很快就可以回汴梁交差。
纯阳教真正的骨干,和刺杀张文恭的真正主谋,就可以逍遥法外。
而他本人,最后虽然难免于一死。他的两个儿子,却可以被教中骨干送到别处,去做一辈子吃喝不愁的富家翁。甚至可以隐藏出身,安排进入仕途,彻底成为人上人。
如此,便是三全其美,各得其所,他纵然在九泉之下,也会含泪而笑。
只可惜,从寒冬腊月就做好的准备,一直到第二年冰消雪尽,枝头出现隐隐绿意。梁满仓也没等到官兵的身影。
反倒是被他故意找借口打发出去的亲信兄弟,陆陆续续都返回了山寨。
那些人再笨,经过了这么久,也察觉到了情况不对,各自施展本事去仔细打听,再将找到的消息汇总,很快就发现自家寨主,竟然打算主动求死,立刻就联手劝阻。
山寨中根本守不住秘密,转眼间,梁满仓的两个儿子,也得知了父亲的打算。立刻哭喊着飞奔而回,宁可与父亲一起做强盗,也不改名换姓去外地当官。
梁满仓前功尽弃,揪着两个儿子破口大骂。转眼间,又悲从心来,父子三个抱在一起痛哭失声。
待哭过之后,他却又坚定地改了主意,无论如何要把两个儿子送走。自己脑疾难治,早晚是死路一条。并且发作时的痛苦,未必比砍头差到哪去。以将死之身,换取两个儿子的前途,这笔账,怎么算怎么合适。
所以,他干脆收拾了行李,准备第二天天亮之后,就亲自送两个儿子下山。待在外地将儿子们安顿好了,再继续回来等着官兵前来割自己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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