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应了那句老话,有叫错的名字,没叫错的外号。
镇戎军都监李继和的推测,虽然不符合韩青的实情,但是,放在穿越之前的他身上,却严丝合缝。
并且,在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长者对晚辈的关切之意。仿佛是一位经历坎坷的叔叔,在教训自家的顽皮侄儿,希望他不要走自己年青时的弯路一般。
而韩青两世为人,早就明白,这世界不是围着自己转的。自己的事情,先前对方帮忙,是人情,不帮忙,也是本分。
按照二十一世纪的标准,李继和眼下所处的位置,就是一个野战集团军的副总司令兼总参谋长。的确需要尽量避免,甚至完全避免,插手地方上的事务。
否则,无论对于他本人,还是对于整个国家,都绝非好事。
而当李继和见了他展示出来的“医术”之后,迅速改变主意。在韩青看来,也算不得什么市侩。
镇戎军隶属于禁军序列,随时都可能调往不同的前线,面对不同的敌人。
一套能将腹部中箭的弟兄,从鬼门关前拉回来的“医术”,对镇戎军的战斗力和弟兄们的士气,所具有的价值都不可估量!
所以,见了可以救下成千上万弟兄的“医术”,李继和无动于衷才是怪事。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将这门神奇本事拿到手,才是正常。
而换一种角度,谁家长辈,不喜欢有出息的孩子?
晚辈们有本事了,长辈替他出头,也出得硬气。
晚辈除了招灾惹祸啥都不会,长辈们也没底气替他撑腰!
少年人热心热血,敢作敢为,但是,却缺乏站在不同角度看世界的智慧。更缺乏理解并体谅别人想法与难处的练达。
而这两点,拥有三十六岁灵魂的韩青都不缺。
所以,感觉到李继和是真正想帮忙之后,他也不多说矫情。
先寻了个机会,主动将话题引到了针对自己的海捕文书上,紧跟着,就将粮草库失火当晚自己所发现的异常情况,以及随后自己参与和围绕自己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合盘托出。
李继和最开始,还笑呵呵地听着,准备找个恰当的切入点,向经略安抚使张齐贤写信求情,让对方卖自己一个面子,撤掉对韩青的通缉。
而听到韩青在粮库失火现场,发现了没烧完的油罐子,他的脸上的笑容就收了起来。待听到盗卖官粮的疑犯之一主簿周崇,另一个身份竟然是红莲教定州分舵的舵主,他的神色则变得愈发凝重。
待又听到红莲教对韩青的通缉在先,官府对韩青的通缉随后。他忍不住用手力拍桌案,“混账,真以为山高皇帝远,就可以无法无天么?!这群王八蛋玩意儿,难道全都被猪油蒙了心?还有那张齐贤,精明了一辈子,怎么临到老,竟然也糊涂到了如此地步?”
“然后,晚辈就只能掉头向北,回到了定安县。本指望能够利用灯下之黑,躲一躲风头。却发现,那些被晚辈从失火现场附近找回来的粮丁,竟然一直被押在监狱里无人审问。”韩青早就感觉不到愤怒了,笑了笑,继续低声补充,“晚辈就只好故技重施,胁迫了县尉陈平,让他帮忙把粮丁从监狱里弄了出来,严加审讯。然后,晚辈就发现了,失窃粮食全都流向了红莲教在庆州的总舵!”
“你是说,红莲教造反在即?”李继和又用力拍了下桌案,长身而起。“这怎么可能?地方官员眼皮子浅,吃人嘴短,又欺负你是戴罪之身,老夫还能相信。整整一路官员,都合伙包庇反贼,他们图什么?我大宋地方上,如果真的糜烂如此,五代十国早就重现了,怎么可能一直拖拉到现在?”
“晚辈也不清楚,晚辈只能保证,自己所说的话句句属实!”韩青叹了口气,苦笑着回应。
凭心而论,他也无法理解,永兴军路那些官员的奇葩行为。
按道理,行贿受贿,官商勾结,官员给地方黑恶势力充当保护伞,自古以来,历朝历代都无法杜绝。
可黑恶势力都要造反了,官员还不肯主动划清界限,还努力替他们遮掩,又是图啥?
难道红莲教造反的成功率,在官员眼里就那么高?
难道红莲教造反成功之后,还会让那些官员,个个的连升三级?
“永兴军路,应该不会糜烂如此?”正困惑间,却听到李继和的声音,已经迅速平缓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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