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的卧房门敞开着,屋内的谈话声毫不被遮掩地流出。
都是女儿家的闲谈,没什么继续听的意义。
哪怕身在上界,对于珠簪熏香的什么,果然还是乐此不疲——
“咳!”
江绝在外故意咳了一下。
随即往屋中走去,向房内的几名女弟子打招呼:“诸位师妹好啊。”
面上带着微笑。
可接下所说的话,却一点也不如笑起来那般温柔——
“不知诸位师妹功课完成得如何?修炼进度如何?”
“再几个月后,便是宗门大比,届时大大小小的仙门都会前来……要是惰怠了,掌门面上挂不住,想来就没这样的安歇日子了。”
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瞧见几人听后气得嘟嚷“师兄你真坏”,还跺脚的模样,江绝就不由在心中默默感慨:唉,我这该死的魅力啊!
假意抱怨后,屋内的几名女弟子就开始脚底抹油。
有的还找起了借口。
“哎呀!我突然想起待会儿要下雨,我衣服还没收,先回去收衣服了!”
“江师兄真是的,嫌弃我们碍眼直说嘛!”
“嘻嘻,我就知道江师兄有时候面儿薄,不好意思说出来……走啦走啦!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俩了!”
“桑师姐,记得把药喝了哦!”
一人一语的说罢,人已随着声音消失而不见。
此刻房间内,只剩下了江绝和桑榆。
瞥见一旁木桌上的白瓷碗,江绝略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次又没蜜饯,想来应该事先备上一些的。”
碗中灵药只有丝缕热气,不再滚烫。
光瞧着那如酱汁般的颜色,就让人感到发苦,空气中也弥漫着让人沉闷的药草味。
燃烧灵根……
比粉身碎骨更加来得疼痛不已。
一般人能活着,已是足够幸运,而像桑榆这般不叫疼,不流泪的……有些坚强到让人心疼。
可偏偏,会哭的孩子才会有糖吃。
江绝心头微感苦涩,不等桑榆开口就径直走去,端起木桌上的白瓷碗,来到床边的凳子上坐下。
用白瓷勺舀起一勺汤药。
浅尝了一下温度,确认果真温热后,方才送到对方嘴边。
桑榆原本打算开口说些什么,但看见这一幕,她终究还是将那些话咽了下去,乖乖将那比胆汁还苦的灵药喝下,感受暖流在体内游走。
苦头已经尝过了,苦味也早已习惯了……
可看着他,却是尝到了甘甜,似乎所有的苦都化作了值得,只余下了“甜”。
就这样,一勺接一勺。
碗中的汤药终于见了空,只余下些许药渣。
江绝见状,便起身打算把瓷碗先放回原处,哪曾想桑榆却是误会了这番举动,以为是打算离开,连忙就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师兄!不要走!”
话音还未落,桑榆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要将肺都给咳出来一样。
江绝尚有七情六欲。
况且平日二人相处本就不错。
如今听见这声音,自然不免慌措了一下,赶忙就是回头靠近,伸手帮对方顺顺背,希望能让她好受点。
“师妹,怎么样?好点没?”
“……”
桑榆不语。
默默抬头望向江绝,眼底划过一丝狡黠。
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方才的举动,显然只是桑榆的伪装,直白来说就是故意这样做的!
“你……”
看着江绝不解皱眉的模样。
桑榆明白,是自己的小心机让他生气了。
“师兄,对不起。”桑榆诚恳道歉,右手却执拗地紧抓衣袖不愿松开,“是我贪得无厌,想要以这样的方式换得你为我停留。哪怕只是短暂时日,片刻瞬间,都已倍感满足,心生欢喜……”
她的面色本就透着苍白,如今看上去更显病态。
就如那轻薄的白纸,仿佛稍稍一用力就能轻易撕碎,唯一不变的,大抵只有眼中透露出的执着,似乎又显得更为浓厚了些。
“师妹,我不是要离开,只是想先把碗放着。”
江绝说着,举起了左手上的瓷碗示意。
并未有任何责怪之意,只是语气听上去,颇为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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