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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林甫凝望着张九龄离去的身影,竟忽然觉得,他并不是失意遭贬,而是恣意悠闲地,走向了更为风流且广阔的天地间。
而他自己呢?恐要在这权力的泥沼中,挣扎着度过余生了。
李隆基一朝赐死三子一事,在开元二十五年,惊动了整个天下。
是萧江沅亲自为三庶人送去的白绫。她原本想问问他们,张九龄都被罢相了,保护太子的人已经没了,武惠妃若真想废太子,用得着谋反么?至于她,他们怎么便能真的相信,她会背叛圣人呢?可当她见到三庶人时,便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既是来不及,也没有任何必要了。
她终究无法阻止李隆基盛怒之下的决定,只能让三庶人走时,尽量少吃些苦。而三庶人的丧葬事宜,她还是交由了宗正寺去办,虽是以庶人之礼,总还是皇家的血脉。她也想为李隆基留条后路,免得若真有冤狱,日后李隆基回想起来,也能少些痛苦。
回到兴庆宫第一件事,萧江沅便依军法,将牛仙童处死了。而后,她便去了交泰殿,将三庶人已死一事,告诉给了武惠妃。
待萧江沅离开之后,武惠妃才任由自己软软地坐到了矮榻上。她虽也松了口气,但并无任何喜悦涌上心头。
咸宜公主也是心有余悸:“阿娘……那三人无论如何,终究是阿耶的亲生骨肉,阿耶竟然……难道这便是皇权光鲜外表下的真面目?这便是世间最毋庸置疑的权力?在作为父亲之前,阿耶首先是皇帝,那么……阿耶若是知道了……会不会也杀了我们?”
武惠妃没有给出任何回答,她只是抱住了女儿,一边轻抚着女儿的背,一边怔怔地道:“我本没想……让他们死。”
一墙之隔的内室里,寿王和杨玉环也怔愣着相视了一眼。杨玉环紧紧地搂着寿王的胳膊,轻声道:“十八郎,圣意面前,是不是连你都无法保护我?”
寿王立即紧紧地握住了妻子的手:“你放心,我必会尽我所能,护你周全。”
萧江沅回到勤政务本楼的时候,李隆基正站在殿外栏杆前眺望远方。殿内茶具杯盏,花盆笔洗,都在地上粉碎着,十数个宫人和宦官正沉默地收拾着残局,而李隆基似乎已经褪去了盛怒,安安静静,正如檐下那些无风便不动的风铃。
萧江沅正犹豫着,是否现在就把三庶人已死的事情告诉他,他却发觉了萧江沅的存在,主动问了起来。萧江沅本想简单而隐晦地回答,可李隆基问得十分细致,根本不给她藏着掖着的机会。
无奈之下,萧江沅只得叹道:“废太子十分平静,庶人瑶和庶人琚则喊冤不停。直到投缳之时,他们还望着兴庆宫的方向,让臣转告大家:‘君要臣死,父要子亡,身为臣子,不敢不从。只是蒙受奇冤,不愿殃及妻妾子女,还望父亲大人早日明察,还儿等清白。今当永诀,儿臣不孝,愿我父长命百岁,福寿安康!’”
李隆基面无表情,身子却是一晃。萧江沅忙上前去扶,便见他的左手死死地撑在栏杆上,青筋凸起,他的右手则握在她的手中,微微地发着抖。
世人都不是他,即使是了解他如萧江沅,也无法体会他所有的感受。她只知道,三庶人若真是罪人,他才能多少心安理得一些,至少这样一来,他并没有做错,但若三庶人不是……萧江沅不再也不忍再想下去了。
所以有时候,真相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可往往很多时候,真相并不是人不去找,就不会浮出水面。
——武惠妃病了。
这么多年,武惠妃一向身体康健,即便是历经生子又丧子,她也甚少生病,即便患了也不过风寒小症,还从未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起势便如此严重。她本来保养得宜,望之不过三十出头,这一场病竟仿佛抽走了她所有的鲜活,让她的鬓间生出了几缕华发。
李隆基十分担心,便把整个宫里所有的医者都派了过去。所有医者都说武惠妃是心病,是忧思过度,抑郁成疾。这心病从何而来,他们不得而知;如何医好,他们也无能为力。
咸宜公主夫『妇』、寿王夫『妇』和盛王夫『妇』纷纷入交泰殿侍疾,而年纪最小又一向孤僻的太华公主,则直接去了宫中的道观斋戒祈福。李隆基也常去探望武惠妃,可每次去,都只能和他与武惠妃的儿女们一样,看着她抱膝缩在卧榻上,不言不语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遭的一切都不理会。
“饮食和起卧可还正常?”李隆基问道。
咸宜公主答道:“饮食不过从前十中之一,至于起卧……阿娘不知究竟在思索些什么,总是不肯睡。”
“少食少睡,长此以往怎么得了?”李隆基转头询问了侍御医,得到肯定回答之后,道,“今日开始,她若再不睡,就给她灌下安神的汤『药』。无论如何,也要让她把身子和精神养好!”
“阿耶,阿娘是不是……疯了?”
见女儿哽咽含泪,李隆基将女儿揽在怀里,安抚的声音镇定而坚决:“不会。”</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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