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他,给人说不出的难受滋味。像一条被分尸的龙,开膛破肚,剥掉鳞甲,剔除皮肉,放干血『液』,敲碎骨头,剜出心脏,只剩下一缕孤魂勉强支撑着。
“刘彻,我们一起痛,一起唱《玉桃歌》吧。”我吐掉木头,含泪笑道。
当白扁将烧红的匕首泡了冷水刺入我的腿骨时,毫无意外,我痛得哇哇大哭,浑身打起冷颤,额头的汗珠混着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
瞟了一眼刘彻,见他明明也是这般锥心之痛,却咬破了嘴唇也不吭一声,以致于浑身抽搐起来。我不由自主地唱起了《玉桃歌》。
郎君呀郎君,你笑一笑,奴家的玉桃成熟了。郎君呀郎君,你挑一挑,奴家的玉桃红夭夭。郎君呀郎君,你咬一咬,奴家的玉桃水涛涛……
那个欠扁的白扁,听了我那五音不全的调子,哈哈大笑。非常不幸,他笑得手一抖,匕首便多刺入骨头一分,疼得我想爬起来踹死他的心都有了。呜呜,我哪里有力气爬起来呀。
随着白扁那一句“成功了”的呼唤穿破我的耳膜,我朝刘珺眨了眨眼睛,见他别过脸去,嘴角勾起灿烂的笑容,终于安心地闭了双眼。
那个死刘彻,刚刚嘀咕道:“唱得老鸨还难听。”
秋夜里,更深『露』重。我被两个时辰前的腿骨移植折腾得累极了,即使感到口渴,也舍不得离开暖暖的被窝。
『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在耳边哼唱,声音低沉,却亦如姑苏城的涓涓细流,婉转动听,好像是秋娘的《采莲曲》。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东家莫愁女,其貌淑且妍。十四能诵书,十五能缝衫。十六采莲去,菱歌意闲闲。日下戴莲叶,笑倚南塘边。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水覆空翠『色』,花开冷红颜。路人一何幸,相逢在此间。蒙君赠莲藕,藕心千丝繁。蒙君赠莲实,其心苦如煎……
伸出舌头,『舔』一『舔』干燥的唇瓣,舌尖便感受到梨花酒的味道,清亮可口,仿佛瞧见了一树一树的梨花开。那梨花树下,有一袭冰蓝『色』袖袍,持着蓝玉箫,吹奏了一曲又一曲。一曲一曲忧伤,诉说着被心爱之人所抛弃的凄楚。
“阿珺相公,堇儿从没想过抛弃你。”我蹭了蹭身子,寻找到温暖的去处,满足地眯着眼睛,呢喃道。
不知为何,从不做与过去和未来无关的梦的我,竟然梦见刘珺,俯下身子亲吻我的唇瓣,笑道:“堇儿,谢谢你愿意一直爱着我。”
那笑容,点亮夜空,宛若成亲那日,紫罗兰『色』湖泊,燃起的朵朵兰瓣的烟火,刹那间惊艳了过去那单调无趣的一万年。
第二天清晨,秋日的阳光透过小轩窗,洒在我的棉被。我『揉』了『揉』惺忪睡眼,瞧见刘彻坐在轮椅,端着一碗红枣乌鸡汤,不由得大吃一惊,睡意全无。
“看在你舍得献出腿骨的份,朕亲自下厨帮你煲一碗红枣乌鸡汤。”刘彻『露』出贱兮兮的笑容。
“刘彻,你会煲红枣乌鸡汤吗?不会是卫大哥煲好之后,你抢过来吧?”我嘟起嘴巴,问道。
“朕乃真龙天子,自然会煲红枣乌鸡汤。把红枣、乌鸡、生姜放进瓦罐里,加水炖一个时辰即可。”刘彻笑得极得瑟。
“那炖汤的一个时辰,需要用扇子扇去大火,你不会放任着不管吧?”我笑道。
“白神医没这么教朕呀!”刘彻恼道,耳根子红扑扑的。
看着刘彻恢复了生气,我不禁莞尔一笑,夺过刘彻手的红枣乌鸡汤,舀了一勺,吹吹气,待它温度刚好。
虽然刘彻目前依旧是瘦骨嶙峋、面黄肌瘦,但是治好了下半身瘫痪的他,已经不再意志消沉了。好像一条被分尸的龙,经过缝缝补补,安鳞甲,长出皮肉,换新血,接驳骨头,找回心脏,只待腾跃而起,飞升天。
蓦然,我尝了一口红枣乌鸡汤,泪眼潸然。这味道,久违的熟悉,竟然与刘珺煲的一模一样。
“堇儿,很难喝吗?那别喝了,先吃白粥鸡蛋吧,待会儿朕再煲一碗。”刘彻柔声道。
“没事,挺好喝的。是有点想家了,忍不住哭了。”我笑道,月牙眼仍然泛着泪花。
对呀,真的想家了,不是夏国,而是河西走廊的靠近月牙泉的西域风格宅院。那里,一家三口,曾经度过了此生最幸福的时光。
不经意间抬头,顺着刘彻肩膀方的视线,我似乎发现那梨花树下多出了一个人影。眨眨眼睛,想再三确定,人影却消失不见了,心底油然生出失落感。
很怪,我居然产生一种错觉,刘珺一直在我的身边,像影子一样追随着我的脚步。
作者有话:哎,一到日更,生无可恋。见点击率这么差,下章节谷主不愿意让男主出场了,哼哼哼,谷主是这么坏的。</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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