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耿朝忠摇了摇头。
他从不轻易相信一个人,但也从不会轻易怀疑一个人,处座来电报召自己回去,并不一定就代表云蔚告密。
处座之前已经发来一封电报,让自己协同王天木和陈恭树惩治汉奸后回南京复命,算算时间,距离行动完成也有一个多星期了,处座发电报催自己回去并不奇怪,这不能说明一定是云蔚告密。
不急,不急。
收到电报,并不代表要立刻回南京,回南京至少需要三天时间,如果这是一份正常电报,晚回几天,处座绝不会见怪,况且,处座既然召自己回去,那说明短时间内也不会派人来北平,这无形中又为自己争取了时间。
就算云蔚真的告密了,处座发电报通知王天木或者陈恭树来抓自己,他们赶到北平也至少得到明天晚上,耿朝忠并不急。
等,继续等。
云蔚现在没回来,说不定他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或者还在犹豫,在没有完全确定云蔚告密之前,自己绝不能自乱阵脚,否则,没有破绽也会变成破绽!
重新考虑了一遍所有的细节,耿朝忠的心再次安定下来。
无论如何,是走是留,现在的主动权还在自己手里,这个时候,一定要保持极致的冷静——这么多年,在日本人的老巢都混过来了,自己岂能被眼前这点困难吓破胆?
耿朝忠再次回到了图书馆,像往常一样开始了工作,但一直等到日落,依然没有见到云蔚的身影。
当天晚上,耿朝忠没有回宿舍睡觉,而是另外找了一个地方。
现在睡觉太不安全了,更何况,耿朝忠也睡不着。
在外面胡混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耿朝忠又回到了图书馆。
他不能离开这个地方,如果云蔚回来找不到自己,难免心理上会产生波动,自己绝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然而,耿朝忠还是失望了.....
一直等到下午三点,云蔚依然没有出现。
再不紧张,耿朝忠的心也开始揪了起来。
这是耿朝忠确定的最后时间线——今天下午四点钟,有从岛城到北平的最后一班火车,如果日落前云蔚还不来燕京大学找自己,那无论如何,自己也得走,再呆下去,那就不是等待,而是赌博了!
时钟一分一秒的过去,四点,五点,五点半,六点,眼看着日头的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天边,耿朝忠终于站起身,将留给司徒校长的辞职信压在了办公桌下面。
他拎起了早已放在办公桌下面的公文包,开始往外走。
耿朝忠一面走,一面叹气。
人性,真的经不起考验吗?
云蔚,是自己六组里最看好的一个人,也是自己最悉心培养的一个人,并且,耿朝忠对他的信任也并不是无的放矢。
因为,云蔚在加入黄埔军校之前,还参加了红党设在热河的共青团组织,对共产主义有着一定的接触和了解。
这么一个人,如果说对红党,对共产主义没有一丁点的好感,那是完全不可能的,这也正是耿朝忠选择他的原因之一。
至少,这能保证自己在万一出什么纰漏的时候,云蔚能有一点犹豫,这一点犹豫,很多时候能救自己一命。
可是,千算万算,人性永远无法计算。
渐渐的,耿朝忠走到了燕大的东门,就在耿朝忠踏出燕大校门,消失在街角的一瞬间,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六哥!”
耿朝忠霍然回头,一个人影出现在狭窄的胡同口,昏黄的灯光下,那个人影甚至在微微颤抖。
耿朝忠笑了。
“回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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