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依然保持着灵魂出窍般的虚无感,无知觉地回答着车寒的问题,因此他并没有注意到向来情绪无波的车寒竟也有这般失态的时候。
车寒直起身子,苦涩地笑,目无焦距地微仰着脸,怅然满怀。索尔,他竟然和自己一样来自神界,可他又是因为什么呢?逆转的命盘,负罪之身,他会是谁呢……
“我只是想看看,索尔,他是否值得你把心爱之人拱手相让。”车寒心不在焉地解释了一句,走出了天牢。
泽诺凄然一笑,多么讽刺,拱手相让。
零晶天牢外,索尔不知已等了多久,在车寒出来的一刹那抖落满身的落雪,匆忙迎了上去:“父王,泽诺他……”
“他很好。”车寒看也不看索尔,继续往前走着:“我希望他的父亲能够像他一样明白道理。”
幽深的长廊里没有一点光亮,玄心只能依靠着感觉摸索着往前走,早在走进泥犁之前,她就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全部消失了,现时,这里只有一缕普通的游魂,如同奈何桥上无能为力的凡人的魂魄。
周身突然亮起桔色的柔光,乱七八糟的光线纵横交织,飞尘在光束中上下翻飞,错影斑驳,光怪陆离。慢慢适应了骤临的光,玄心拿开挡在眼前的手,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圆室的中央,弧形的墙壁上,雕刻着一幅又一幅人物浮图,它们不时地变幻着,互相交换着位置,不声不响,移动时却互相掠夺到几乎爆炸。
玄心的大脑一片空白,像有一块巨石压在大脑上,阻止里面的东西泄露出来,在这一瞬间,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她缓缓走到墙壁前,墙壁上的浮图刷刷刷几次飞快的易位,终于有一幅在她面前停了下来。浮图上一个银发女子仰面站在直抵天穹的祭台上,虔诚地高举着权杖,望着深蓝色的天宇,深邃的眸子里流转着淡漠的光点,群星在她的权杖下搅动成浩大的漩涡,仿佛要被她吸食进体内。祭台下,一个腰佩黑色古剑的银发少年正深情地凝望着她,一动不动,专注而痴迷……
又是几次飞快的易位,另一幅浮图在玄心面前定格下来。一个银发少年将一把黑色古剑插入一个躺在床上的男子的以及,男子的唇角挂着救赎的微笑,自伤口处涌出的鲜血粘连着他单薄的衣衫,淌的满地都是。少年垂头跪在男子身边,紧紧地握着古剑的剑柄……
第三幅浮图,一个银发少年默默地伸出手臂拦住一个银发女子,目光柔和坚定并且充满哀求,女子别过头去,不予理会。他们的身后是一条漆黑的甬道,甬道上刻着“泥犁”两个字。
玄心的心剧烈地跳动着,直翻腾得她血气上涌,面颊绯红,一股诡谲的热流直扑面门,冲得她踉跄两步。
第四幅浮图,一股强力如同密匝的蛛网在银发女子的身后盛大绽开,将女子纤弱的身体紧紧地吸附在上面,女子呈拼命挣扎的状态静止在画面上,凌乱的发丝扬得满天都是,银发少年决绝地走向泥犁入口,却又忍不住回头看女子最后一眼……
泪水不知不觉爬了玄心满脸,所有的知觉都被抽离了身体,她莫名其妙地难受,却不知是为了什么,只觉得心绞成一团,要把自己整个人都拧得崩溃掉。口中不知何时溢满咸咸的味道,黏稠而浓郁,让人心惊的腥香迅速在口腔中扩散,入侵五脏六腑。
玄心大概已经猜到在这泥犁最深处的囚室里,关押着谁。
不,不……只是一种猜测而已,不会是他……
第五幅浮图,一个银发女子绝望地伏在一个银发少年的胸前,哭得撕心裂肺,少年紧紧地闭着眼,衣上满是触目惊心的血痕,两人的长发交织着铺满整个地面,被少年的血液濡湿,纠缠在一起……
简洁的画面像深不可测的黑洞,吸食掉一切,磨碎成灰。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玄心的口中涌出,她贴伏着墙壁,捂着胸口蹲了下去,心脏几乎被难过胀得裂开缝,它在胸腔内拼命地撞击着,像疯了一般……
这个傻瓜,竟然就这样替自己默默地承受了九万年的鞭笞之刑。
当玄心的泪水混合到她流在地面的血迹之中,弧形的墙壁轰然裂开,敞露出里面一个方形的囚室。玄心几近虚脱地看了一眼,扯出一抹苍白的笑,然后用手撑着墙壁艰难地站起身,强行克制住内心翻江倒海的痛楚,她一步挨一步地朝方形囚室挪去,恐惧、心疼,无处回避。
囚室内,高大的刑架上,粗壮的链条紧紧地捆锁住一个银发少年,少年的头颅歪向一边,双眸紧闭,唇角残留着干涸的血迹,他全身上下布满伤痕,斑斑血迹将他的囚衣粘连在身上。玄心颤抖着怯怯地叫了一声:“安魂?”终于再见面,不想却是这样的情形。强忍住的泪水噼里啪啦就掉了出来,玄心疯扑到刑架前,再抬起头时,刑架上已是空无一物。晃动着的铁链在泥犁的阴风里撞击出叮叮当当的冷响。
一行身着民族服饰的使者诚惶诚恐地跪在车寒的脚下,战战兢兢地回禀车寒:“王,公、公主她……不见了。”
车寒皱了皱眉,眼里布满阴霾,逃婚?没有谁可以拒绝零晶的主宰,伽潸芝奇也不行。
确定伽潸芝奇的使者没有说谎,车寒叫他们先下去。待伽潸芝奇的使者退出大殿,车寒幽幽地喊了声:“米朵。”
“父王。”墙角的阴影处逐渐显出一个女子的曼妙曲线,话音落地,米朵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可有消息。”
“伽潸芝奇的公主维蒂卡娜此时就藏在伽潸芝奇船队的货舱之中。”
“带她回来。”
“是。”</div>
83书屋:(www.83shu.com)